他勾起嘴角,嘲起刻薄而可悲的弧度。
「是我犯賤。」
他很輕地說了句,再也不看顧翕,轉身離去。
顧翕看著他的背影。耳邊似乎還殘留著陵願那句飄渺的話。
他轉過身,又想起自己是要去衛生間,站在原地愣了一會,才分清楚方向,朝著衛生間跌跌撞撞地跑去,他看著鏡子裡一閃而過的那張虛偽又麻木的臉,眼珠子就像兩顆被蟲蛀掉的洞,鑲嵌在臉上。
他不想哭的。
可低頭一抹,卻發現有濕潤的液體從洞裡流出來,仿佛是血液一般,腐朽爛臭。
顧翕回到了包廂,已經是過了很久,林杏唱完歌的最後一句,在掌聲中回到座位,碰了碰顧翕的肩膀,說:「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燈光黑暗,他依稀看見顧翕的臉上有點濕。便伸手去碰。
顧翕敏感地躲開了,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林杏沒察覺到任何彆扭,只是說:「你臉上有水。」
顧翕楞了下,抹了把臉。
又去找啤酒。
不止是誰帶來了紅酒和白酒,整齊地排開在茶几上,地上還有便利店的袋子,想必去剛才去買的。顧翕看了眼,還有煙。
打火機的聲音在音樂聲中隱匿。
有人遞了一根煙過來。
顧翕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他打開了一瓶紅酒,自酌自飲起來。
聚會一直到了凌晨三四點才散去,林杏臉紅紅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大著舌頭說:「怎麼辦……我的高數課又掛了,阿翕……」
顧翕扶著他,往地下車庫走,說:「什麼高數課?」
「都怪俞柯……嗝,說好的幫我作弊,結……果這麼早就交卷,害我後面的題目都是……都是蒙的啊……」
他說著,就掙脫開顧翕的手,整個人手舞足蹈地往前走,撲到了一輛奔馳的車蓋上,手掌敲打著車前蓋。
顧翕趕緊給他拉回來,呵斥道:「你幹嘛,我可沒錢賠人家車。」
林杏也聽不懂,只是哭喪著:「俞柯,俞柯他為什麼不幫我啊……」
顧翕怎麼會知道,只能安慰他:「好了好了,俞柯壞,俞柯去吃屎,行了吧。」
好不容易把人扶進車裡,顧翕一坐上駕駛座,林杏就從后座上像只蝙蝠一樣張開手,連著座位把顧翕的脖子抱住。
「阿翕,你要帶我去哪兒?」
顧翕差點被他掐死,沒好氣地說:「回家。」
他剛要發動車子,突然想起來自己今晚也是喝了酒的,根本沒辦法開車。
無奈地靠在方向盤上,顧翕看著身後的醉鬼,說:「你今晚去我家吧,行不行?」
林杏紅著臉,念叨,我媽說不能和別人在外面過夜的。
……
顧翕在駕駛座上休息了一會,重新積攢起力氣,又把林杏從車上拉扯下來,兩個人一起酒店門口打車,折騰到家時,已經快早上了,他把林杏扔到了沙發上,又拿了條毯子,劈頭蓋臉地仍在呼呼大睡的林杏身上。
自己也累得喘氣。
顧翕使勁地揉了一把臉,心想酒量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想喝醉都不行。
他整個人都撲到了床上,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一身酒氣真是太臭了。
顧翕是被臉上毛絨絨的觸感弄醒的,他頭痛欲裂地睜開眼,就看陵和和拿著腳踩他的臉玩,顧翕把他的小腳丫一抬,陵和和就坐不穩地摔下去,發出咯咯的笑聲。這笑聲讓他清醒不少。
他翻了個身,看著臥室門半開著,突然有腳步聲逼近,熟門熟路地在顧翕家洗了個澡的林杏,帶著一身水汽敲門進來。
「你醒了?」
顧翕眯著眼瞧他,陵和和抱著自己的腳在床上玩得不亦樂乎。
「嗯。」
「你家阿姨人真好,給我做早飯,還給我煮了醒酒湯。」
林杏自顧自地走進來,目光從顧翕身上轉移到了旁邊那個小胖墩上。
「你夠可以的啊,孩子都這麼大了,也不通知我們。」
顧翕意識到他在說陵和和,他本來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昨晚拖著個醉鬼也無處可去,現在被發現了,也就順其自然。
「怎麼,你紅包準備好了?」
顧翕爬起來,靠在枕頭上。
「嘖,一大早就敲竹槓。」
「沒辦法,養兒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