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逐渐亮起,鸟儿在枝头鸣叫,伴随着几声鸡鸣,眉州苏家的宅院逐渐有了生气。
苏家大堂之内,四个人端坐在红木圆椅上。
苏轼和苏撤恭敬的对他们的父亲说起昨天的事情。
“昨夜我听你们母亲说起,你们在山上救下了一个人,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一旁苏轼的母亲程夫人流露出担心之色,她说:“他要实在无处可去,我们就让他留在苏家吧。”
“夫人,先莫要着急,待我们再多了解一下,老夫我也看看这个孩子。轼儿,你去叫他过来。”
苏轼听到父亲指令,立马跑出去,走到了陆子阳的房间。
他疾步走过房间,经过窗户后他又折返回去,苏轼看着陆子阳正对着桌子发呆。
“子阳兄,今日可否好点?”
他用手在陆子阳眼前晃悠了几下,“家父有事和你商量,你方便去一下吗?”
陆子阳眼睛布满了血丝,他呆滞的抬起头看苏轼。
“子阳兄,你眼睛这么红,想必是昨晚没有睡好,是睡不习惯吗?”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问题。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拜见你的父亲。”
陆子阳揉了揉眼睛,走出门去。
到了前厅,陆子阳看到了苏轼的父亲。
他长得很高,身躯凛凛,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饱读诗书的他散发着高雅的气质。
这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陆子阳在心里面暗想。
苏轼向父亲作揖,“父亲,子阳来了。”
苏父打量了陆子阳一圈,问他:“老夫年轻的时候游山玩水,遍历天下,可从未见过你这身打扮之人。”
“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听轼儿说你想轻生,想必你是经历了很多艰辛和不易才会做此决定吧。”
他说完后过来拍了拍陆子阳的后背,眼神中充满了心疼。
他的语气没有责备,也没有不解,这让陆子阳一下子慌了神。
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他,在意过他,他的艰辛和不易从来都是别人嘴里的笑料。
苏父说完,他立马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自懂事以来,他总是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不轻易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
直到病魔缠身,他无力对抗。
他会经常控制不住自己崩溃大哭,会想要死掉,会绝望窒息。
但这一刻,他的泪水不是悲伤绝望的泪水,而是有人理解他的感动。
苏轼的母亲程夫人看到陆子阳大哭不止,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她。
“孩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和我们说,难过糟心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很多。你要有什么困难,我们也会尽力帮助你。”
程夫人温柔的对他说。
一刻钟以后,陆子阳稍微平复了心情。
“我真的可以和你们说吗?”
陆子阳在初中尝试过将痛苦的经历分享给自己认为最好的朋友。
换来的结果却十分残酷。
他以为的好朋友将他的秘密四处宣扬,恶意嘲笑他,甚至还伙同别人欺负他,说他是怪胎,被妖魔附身了。
受到几次伤害和背叛后,他早已将自己的心锁了起来。
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
这是他的人生格言。
但在这一刻,四双充满爱和关切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陆子阳不能控制的想要和他们道出这些年的委屈。
他用手擦干眼角的泪水,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十一年前。
“我的母亲被逼无奈嫁给了我的父亲,母亲跟着父亲几年时间便被他害死了。
母亲死掉的时候,还怀有身孕,而那时我才六岁。我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当我冲过去想要抱住她的时候,却只抓到一摊肉泥。”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四双眼睛都瞪大了。
苏轼最是气愤,气得直跳脚。
“真是岂有此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太可恶了。”
苏父摆手示意苏轼淡定,“轼儿,且听他细说。”
陆子阳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即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11年。
他说着说着情绪便陷入了崩溃,几次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根本不听他的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