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特岛
临时渡口
联省人的进攻借由晨雾的掩护发起。
帕拉图人准确地预测到了这一点。
联省人的第一拳也没有打向主教堡,而是对准了“叛军”的渡口。
帕拉图人同样判断出了这一点。
所以联省人的身影在雾气中浮现时,早已就位的白山郡步兵团的火枪手们没有急于开火,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命令。
不同于在震天战吼声中冲锋陷阵的帕拉图人,联省步兵与蒙塔步兵一脉相承,视沉默与纪律为胜利的基石,在战场上无论进退,都绝不狂呼乱叫。
目睹联省人在悄无声息中快速前进,胸墙之后的白山郡老兵立刻意识到,今早来的这批泥巴佬,绝不是昨晚那些新兵蛋子。
在一片寂静中,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
“再近可就太近了,”新晋军士波乔紧张地低声提醒,“中尉。”
阿兰尼·亚瑟轻轻摇了摇头。
等待,继续等待。
汗水从波乔的额头沁出,在下颌滑落,在胸墙上摔得粉碎。
一直等到联省人的身体轮廓清晰可见,甚至波乔已经能看到他们缠在手腕上的火绳的暗红色余烬,中尉的吼声才在波乔耳畔炸响。
“开火!”
小军鼓奏出急促的鼓点,曾在悲号河谷之战中使用过的旗帜,在阵地中央展开。
波乔大骂着按下发射杆,与战友们一起打出一轮精准的齐射。
铅子在浓雾中划出一道道轨迹,像是一柄柄无形的长矛,被掷向敌人的躯体。
阿兰尼看到处于联省人的散兵线最前端的尖兵,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
在他的视野范围内,还有不少敌人身形一滞,被“钉”在原地,但是他们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噪音。
直到尖厉的哨声在雾墙后方响起。
联省佬的反击随即到来——一连串铅子被泼向临时渡口,渡口周围的木栅栏被打得噼啪作响。
还有些铅子穿过栅栏的间隙,飞向栅栏后方的胸墙,在胸墙上激起朵朵土浪。
阿兰尼一个不留神,被沙土迷了眼睛,视线顿时一片模糊。他跌坐回地上,倚着胸墙,咒骂着,大声呼喊着勤务兵的名字。
军士波乔被吓了一跳,紧忙抱起中尉,发现中尉只是迷了眼睛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把中尉交给勤务兵,捡回火绳枪,咆哮着装填弹药,继续向联省人射出仇恨的弹丸。
勤务兵慌忙地解下水壶,帮中尉清洗眼睛。
不能视物,让阿兰尼简直急得要发疯。
但同时他又很庆幸,庆幸昨晚紧赶慢赶,在临时渡口周围抢修出了这道栅栏,否则现在四处飞溅的,就不会是铅和木,而是血与肉。
然而下一秒,中尉耳畔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音。
恢复视力的阿兰尼转头看向身旁,刚刚还在中气十足地大骂联省佬的波乔,头盖骨已经被掀了起来。他躺在地上,头颅不自然地向后仰着,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直勾勾瞪着天空。
阿兰尼只是怔了一下,波乔的尸体就被拖走,酸奶似的脑容物淌了一地,又一名火枪手补了上来。
阿兰尼盯着地上的头骨碎片看了半秒,然后推开勤务兵,拿起波乔的火绳枪。
“继续开火!”阿兰尼大吼着按下反射杆,“杀光他们!”
随着双方的持续射击,硝烟进一步遮蔽了战场视野。
临时渡口内的白山郡士兵已经几乎看不清栅栏外面的情况,只能盲目地开火。
而借着烟与雾的掩护,联省工兵抵近到栅栏前方。
令人毛骨悚然的钝击声随即响起,仿佛联省人不是在用斧子斫木头,而是在劈砍这处阵地的躯体。
“保护栅栏!”阿兰尼拔出佩剑,焦急地大喊。
围绕着临时渡口攻防战,立刻进入到最惨烈的短兵相接的阶段。
帕拉图人用上了他们能用上的所有武器,不惜代价地杀死栅栏另一边的联省人。
联省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一名白山郡士兵刚刚刺死一个联省佬,下一刻就被火枪近距离放倒。
联省人的工兵也不断被帕拉图人枪毙式地近距离射杀。
远处的主教堡也传来喊杀声和乒乒乓乓的枪声,按照原本的布置,主教堡上的火枪手应该在联省佬进攻渡口时,打击联省佬的侧翼。
但是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