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玛吉特岛上的洛德韦克中校筹划攻势时,十箭河西岸的新军部队也在争分夺秒地做准备,以应对敌人下一次反扑。
河堤上,恶魔昂斯正躺在三十二磅炮的炮架
青铜材质的大炮在烛光的照映下,显露出近似黄金的光泽。融化的蜡烛不时滴在昂斯手上,而“恶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即使套上了锡罐外壳,霰弹对于火炮的损伤依旧惊人,所以梅森少校规定,每次开火后,都必须检查大炮的炮身——尤其是尾部,确保没有变形或裂痕。
并且由于有炸膛的前例,所以动用这些老家伙们时,炮兵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目视检查完毕,恶魔昂斯拍了拍炮架,旁边的炮兵合力将他从炮架
恶魔昂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点了下头,然后走向下一门三十二磅炮。
在恶魔昂斯亲自检查大炮时,其他炮手正在忙着给大炮降温。
整桶整桶的亚麻籽油被注入炮膛,以平息这些青铜巨兽的怒火。
相比之下,被挤到阵地边缘,看上去很不起眼的三门六磅长炮,发射流程要简单得多。
这三门六磅炮被铁峰郡军缴获时间最久,使用的次数也最多,早就被摸清脾气。所以炮手们伺候它们三个,最是得心应手。
不需要油冷,直接用湿拖布把火药残渣清理掉,再用干拖布擦干水,然后就可以重新装填弹药。
所以三十二磅炮那边还在紧锣密鼓地忙活,六磅炮这边已经可以再次发射。
与此同时,在河堤下,铁峰郡步兵团的一营长塔马斯正带领部下全力回收渡船。
由于水流的影响,渡船往返于两岸之间的路线,不是直来直往,而是“斜去斜回”。
即第一批登岛的战士,出发的位置是在登陆点上游半公里处,等到渡船折返回来,又被冲到下游半公里外。
一来一回,一公里的“亏损”,只能靠人力弥补。
塔马斯带人将搁浅的划艇、舢板捞上岸,手提肩扛抬回河堤后面,装上马车,重新运往上游。
临时指挥所里的盖萨·阿多尼斯,远望着铁峰郡团的战士们河堤两面爬上爬下,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梅森敏感地察觉到准将的负面情绪,小心翼翼地问,“将军。”
“没怎么,”盖萨面无表情地回答,少顷,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刀山火海都走过来,没想到被一条小河难住了。”
“将军,十箭河可不是小河,”梅森本能地纠正,“哪怕放眼两山狭地,她也是数得着的大河。”
盖萨没搭茬。
梅森自知失言,紧忙找补:“其实,一条河决定胜败的战例,历史上也有很多。远的不说,大荒原之战,最后就是一条河……”
盖萨冷笑了一声。
炮兵少校干脆地闭上了嘴,指挥所里的其他人也噤若寒蝉。
片刻后,还是盖萨先开了腔,打破了令人压抑的沉默,他眺望着玛吉特岛,略带不耐烦地问,“岛上怎么这么消停?联省佬都死了?”
“这个不太可能,”梅森硬着头皮接话,严谨地说明,“岛上的敌军,至少有两个大队的规模。哪怕按最乐观的估计,他们至少也还有八个完整的百人队……”
梅森越说声音越小。
这次,轮到盖萨长叹了一声,他抱起胳膊,上下打量了理查德·梅森一番,惋惜地问,“少校,你这种诚实的人,是怎么和温特斯·蒙塔涅搅合到一起的?”
“这个,”梅森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来话长。”
盖萨被彻底磨没了脾气,他深吸一口气,打算聊些别的。
就在这时,瞭望员的喊声传入指挥所:
“灯光!对岸在发信号!”
盖萨闻言,箭步冲到胸墙旁边,梅森和指挥所里的其他军官也赶忙跟上。
只见玛吉特岛上,突兀地亮起一个斑点。
远远看上去,就像黑色的画布上被捅出了一个小窟窿,把画布后面的光透了过来。
然而对岸的信号灯既不闪烁,也无动作,只是突兀地亮着,完全不符合任何事前约定的信号规则。
就在瞭望员绞尽脑汁地翻译信号内容时,黑色画布上的斑点突然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眨眼之间,就蔓延成一道横线。
指挥所内的众人这时才惊觉——那不是灯,那是火。
而且不是烧在地表的火,而是烧在堑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