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刚蒙蒙亮,温特斯便走出军营,去镇子西边的河里游泳。
他先是游了两个来回热身,然后开始尝试潜水到河底。
等到他上岸的时候,发现巴德正在等他。
“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巴德坐在温特斯的衣服上,笑着问。
“无师自通。”
“还在练潜水?”
提起这件事温特斯的心就痛:“我们亲爱的切利尼中尉,一激动就把大十字勋章扔河里去啦。我摸摸河底,说不定能找回来。”
“捞那东西干嘛?”巴德不以为意。
“干嘛?”温特斯震怒:“那可是金的!不想要,倒是拿去换粮食!就该查查安德烈的家系,我实在不知道他算哪门子维内塔人!那么大一块金子,脑子一热就扔进了河里,还得我起大早来捞。”
巴德开怀大笑,眼角都有了些皱纹。
他把衣服递给温特斯:“有个事想问你,我听说七月初的时候,有个刺客闯入诸王堡陆军总部,杀了塞克勒,是不是你干的?”
“谁造老子谣?”温特斯勃然大怒:“我什么时候搞过暗杀?”
“嗯,对,这样很好。”巴德放心地拍了拍刺客的胳膊:“不管谁问,你能拿出这个态度回答,就足够。还有”
巴德的话被打断,因为温特斯还没说完:“我提着军刀,从正门杀进去,从正门杀出来,怎么就成了暗杀?我什么时候搞过暗杀?我做事,一向光明正大!”
温特斯猛然想起海蓝码头的蒙塔帮派。
他略有心虚地重复了一遍:“我什么时候在帕拉图搞过暗杀?我在帕拉图做事,一向光明正大!”
“哦?那你在别的地方搞过暗杀?”巴德叹了口气。
“那你别管。”温特斯转过头:“总之没在帕拉图搞过。”
“留活口了吗?”
“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他不挡我,我杀他干嘛?不过当时天黑,谁也看不清谁。”
“你的法术,没人会认错。”巴德重重地叹息一声:“依我看,这事不会就这样结束。不过诸王堡远隔千里,就算知道你在狼镇,他们也鞭长莫及。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你在给灾民发地开荒?”
“是啊。”温特斯指着河对岸,神情中有些自豪:“那边就有新开垦的土地。他们是无地的佃农和长工,我有荒地,还有牛、马和犁,算是一拍即合。”
巴德仔细地听着,忽地反问:“你知不知道,枫石城那边最近的消息?”
“一无所知,见到你们之前,我连热沃丹的的事情都只能打听到只言片语。”
巴德面露微笑:“枫石城,最近和你一样忙。”
“新垦地军团也在招募流民开荒?”温特斯剑眉竖起。
但是他很快想通:“也不奇怪。不种地就得饿死,枫石城总不能白白给流民施粥。”
“没错。在海蓝,在德伦特,有很多方法谋生,乞讨也有口面包吃。但是对于农民而言,不种地就得饿死,这就是他们的生活的真相。”
离开土地之后,人会逐渐忘记粮食是从地里种出来的过去的温特斯就是如此。
不种地就要饿死,两年前的他对这句话,还没有今天这样深刻的感受。
各地佃农和雇工纷纷逃难,等于大批劳动力骤然脱离生产。
雪山还没崩塌,是因为尚有去年、乃至前年的余粮。
但是早晚有一天,更大的灾难将降临到这片土地,因为尚在生产的农民根本养活不起这么多张嘴。
要么饥荒,要么民变,不是二选一,很可能会一起来。
温特斯正是看到这一点,才想法设法恢复生产。他不想看到饥荒,也不想看到大乱,于是就变成往火上泼水。
巴德低头摆弄着手上的几枚石片:“人为制造兵灾,驱赶无地农民逃难。再招募灾民,分发土地开荒。自此,军团一跃成为新垦地最大的庄园主。”
“很厉害,不愧是握刀柄的。”巴德抬起头看向温特斯,冷笑着说:“不过军团本就是新垦地最大的地主,左右也没差。”
给流民发地开荒,这个办法蒙塔涅上尉能想到,亚当斯将军同样能想到,而且很可能想得更深。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有意为之?”温特斯意外,又不意外。
巴德起身,走到河边打水漂,不紧不慢地说:“不一定有计划,很可能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从结果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