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待变成肉泥那一刻。
三角筏顺流而下,突破层层阻拦,直挺挺撞在特尔敦人的“攻筏锤”上。
智隼虎口开裂,血流如注,呼吸都滞住了。
四个特尔敦人被掀入翻腾的河水,惊恐地喊叫着,很快就没了声音。
因为突破拦河索损失了相当一部分速度,受到同样大小的反作用力的三角筏也被别开。三角筏冲上河滩,最终搁浅。
智隼跌坐在地,拼命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他的部众又是喊、又是笑,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抱头痛哭。
但几乎是在一瞬间,浮桥又重归死寂。
智隼顺着部众的视线看去——第二艘三角筏冲出河湾,然后是第三艘。
紧跟在两艘三角筏出现在特尔敦人视野里的是……一座风车。
无论特尔敦人如何擦眼睛、打耳光,那漂浮在水面上的都是一座实打实的风车。
面对巨型三角筏,特尔敦人还有拼死浮桥的斗智。
但是面对超过三层楼高、如同狰狞巨人一般的水磨风车,特尔敦人的勇气被彻底碾得粉碎。
萨木金手持火把,乘坐小船,亲自护送着“风车”,防止它在某处岸滩或是河湾卡住。
打仗确实需要一点想象力,而萨木金的想象力比其他人的加起来还多。
他将上游的一座水磨风车的风轮拆除,再拆掉石头底座,涂满沥青之后直接推进河里,用四艘小船载着。
艨艟巨舰似的风车就这样被带到浮桥面前,拦河索、阻截桩在它面前都像是侏儒的玩具。
“去吧!”萨木金点燃火把,狂笑着朝风车掷出:“去给他妈的猴屁股脸问好!
顷刻间,刷满沥青的风车变成一团火球。
驾驶小船的战士们割断声索,风车彻底摆脱束缚,撞向下游的浮桥。
特尔敦人无力地看着燃烧的城堡越来越近、越变越大、摇摇晃晃可就是不沉。
任什么都无法阻止这庞然巨物,任什么都无法阻止浮桥的毁灭。
来不及下桥的特尔敦人慌不择路地往河里跳,却被浮桥和风车对撞时激起的巨大浪花倒卷回来,粉身碎骨。
有特尔敦人被粘在滚烫的沥青上,惨叫着变成火人。
紧绷的缆绳接二连三断裂,连接浮箱的桥板眨眼间变成碎片。
轰隆一声巨响,大桥震颤了一下,几乎没给风车造成什么阻碍便被拦腰斩断。
风车继续漂向下游,而两片桥身随着河水摆荡沉浮,火势一直蔓延到缆绳和桥面上。
智隼直到最后一刻才被贴身奴隶拖回东岸,眼前却是一片天灾般的景象。
死里逃生、精神崩溃的奴隶疯狂地朝着浮桥的残骸磕头膜拜。
“[赫德语]灭火!”智隼指着浮桥残余的两部分,艰难吐出话语:“[赫德语]灭火啊!还没全完!”
忽然,河谷西岸轰雷般的马蹄声响起。
智隼悚然,瞬间挺直身体,望向传来蹄声的方向。
只见一伙骑着赫德马、身穿袍子的剽悍武士正疾速驰来,为首的武士是如此之魁梧,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狗熊骑兔子。
智隼松了口气,身体瘫软,仿佛被抽干全部力气。
他整理思绪,抓住贴身奴隶的胳膊,飞快地吩咐道:“[赫德语]你赶快过河!去给大汗送信!告诉大汗!桥已经毁了,我会尽全力修缮!快去……”
然而智隼没有注意到,那群朝着他们冲过来的“特尔敦人”,为首的武士戴的是正儿八经的骠骑兵制帽。
……
主战场。
太阳缓缓攀上树梢,又爬到天空顶端,此刻正在朝着西面滑落。
特尔敦人已经看穿铁峰郡军手中没有火炮。
于是数以百计的轻骑以稀疏阵型停留在一箭地之外,时不时掠阵放箭,使出各种手段阻止铁峰郡民兵休息。
直到此时,老通译才大致弄懂对方为什么不占据山岗结阵。
如果占据山岗结阵,铁峰郡军就将陷入来自四面八方的、无间断的疲扰,哪边真是一刻也休息不得。
目前的情况则是:铁峰郡军控制着山与林之间大约两公里宽的通道,特尔敦轻骑难以迂回到侧面,只能在正面反复掠阵。
“环骑疏哨”的疲敌战术变成了“半环疏哨”,效果实在有限。
他甚至依稀看到,铁峰郡的部队似乎在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