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批走进帐篷的是主动倒向皇帝的巴格鲁姆公爵的封臣。战争刚一开始,他们便旗帜鲜明地站在皇帝一边,不仅加入皇帝麾下,还在平叛战争的第一线冲锋陷阵,撕咬旧日封君的躯体。
皇帝慷慨地赏赐了他们,将一部分没收的领地交予他们统治,并将他们接纳为自己的直属封臣。
他们将成为皇帝凿进巴格鲁姆公爵领的钉子,因为他们难以再被巴格鲁姆的贵族们所接纳,从此安危全都仰仗皇帝的庇护。
效忠仪式结束以后,请愿才进入到字面意义上的“请愿”阶段,赶来向皇帝寻求正义的人们一个接一个被带到御前:
小贵族们请求皇帝裁决因为财产继承产生的纠纷;
修道院的修士们希望皇帝能够为他们索回此前被公爵霸占的地产;
自治城市的代表抱怨他们被强征了不合理的税金,而且经常有流氓骑士在城郊劫掠,以此勒索他们。
理查·烈阳一一予以答复,他公正地分割有争议的财产、允许教会拿回属于他们的地产,并以皇帝的名义担保自治城市的安全——从此以后任何试图勒索后者的贵族,都等同于挑战皇帝的权威。
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即使没有达到预期目标的人,也愿意服从皇帝的判决。
直到最后一位请愿者被带进宫帐。
最后一位请愿者来自一个名叫肯普松的偏远领地,肯普松的农民们推举他前来向皇帝寻求正义,因为按照皇帝在加冕仪式上立下的誓言,他有义务“维护自由、保护穷苦臣民”。
他的路费是靠肯普松的农民们一个角子、一个角子集资得来。即便凑够路费,他前来御驾的旅途也历经艰难、险象环生。
他眼含泪水讲述了肯普松修道院的院长是如何拔高赋税迫使农民失去土地、如何抢走失去双亲的孤儿的遗产、如何使用教会法庭恣意审讯反抗的农民、如何强取豪夺以使得肯普松的每一个自耕农和佃农最终都成为修道院的契约农奴、如何干涉农民的嫁娶以使肯普松未来也不会再有自由人出生、又是如何残忍地中途伏杀了上一个前来请求皇帝主持正义的农民代表。
来自肯普松的中年农夫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他跪在地上,高声呼喊:“倘若我们错了,我们愿受任何惩罚;倘若我们的要求是不义的,我们甘愿献出自己的头颅;但倘若我们并没做错任何事,就请陛下为我们主持正义。”
高居皇座的理查·烈阳严肃地听完肯普松农民代表的陈情,花岗岩雕成似的冷峻五官也有些许动容。
他沉思片刻,摘下左手的戒指,颔首唤来侍从,将戒指交给侍从。侍从走到农民代表身旁,将戒指放到农民代表面前。
“这枚戒指价值三万古尔盾。”理查·烈阳的声音和他的五官一样偏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应该抵得上肯普松田产的价值。带着它回去,从肯普松修道院赎回你们的土地。”
皇帝停顿了一下,习惯性地摩挲着剑柄,扫视宫帐内的廷臣和领主们,然后低头看向农民代表,露出一抹微笑:“如果肯普松的院长不愿意,你就回来见我。”
宫帐内的贵族们,有人哈哈大笑,有人低低吃笑,但所有人都配合地笑着。
农民代表双手捧着戒指,感恩戴德地退出宫帐。
理查·烈阳唤来侍卫长,吩咐后者挑选两名得力侍卫,护送肯普松的农民代表回家。
见证皇帝公正、智慧又仁慈地解决最后一位请愿者的诉求之后,“吾皇万岁”的声音在宫帐内响起,低吟汇聚在一起,最终合为节奏一致地呼喊:“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理查·烈阳摆了摆手,四周霎时间变得安静。他又摆了摆手,当值大臣自觉地带领廷臣和领主们有序离场。
理查·烈阳看着侍卫长,微微点头,于是侍从和神官也退出宫帐。
偌大的宫帐内只剩下理查·烈阳和亨利·烈阳两人。
皇帝突然长长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已经酸痛的后背,转头看向小亨利,坚冰似的表情融化,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暖意,他笑着问小亨利:“累吗?”
“不累!”小亨利使劲大声回答。
理查·烈阳把小亨利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揉了揉长子松软的头发:“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坐在这里。那时,你就要承担我的责任,你要保护家族、保护帝国,最重要的是——要保护你的母亲和弟弟。”
小亨利一面躲着父亲扎人的胡须,一边咯咯笑着回答:“我会的!”
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