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拍桌子,震得杯子、盘子乱蹦。
安娜端着汤盅从厨房走进餐厅,看到餐桌旁的四人大笑不止,也微微翘着嘴角问:“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在聊一些只有我们才懂的事情。”温特斯笑着接过汤盅,摆在桌上。
正菜已经上齐,温特斯的目光扫过梅尔少校和涅维茨少校,略一颔首:“两位学长,条件有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只有狐狸和狼才会埋怨主人提供的菜肴不丰盛。”涅维茨少校说了一句帕拉图谚语,说:“倒是没有带礼物上门的我们,才应该向你道歉。”
梅尔少校也微笑着点头致谢。
事实上,梅尔少校和涅维茨少校压根不在乎餐桌上摆了多少盘子,甚至不在乎餐桌上是否摆着盘子。
温特斯·蒙塔涅以家宴的形式招待两人——这一举动传达出的友善意味,已经比任何美味佳肴都能更让他们感到喜悦。
更不要说温特斯·蒙塔涅还同时请了一位特别的客人——铲子港的阿尔法先生、隶属于联省陆军的少尉阿克塞尔·奥兰治。
作为“叛匪”首领之一被堂而皇之地邀请到“保民官”家中做客,阿克塞尔明显不太适应,虽然行为举止依旧保持着风度,但是眼神语气中多少带着几分尴尬和迷茫。
反观梅尔少校——面不改色、谈笑风生,从帝国的皇室秘闻到联省近期最红火的戏剧,他什么都知道;从维内塔从一城发展为一国的历史到帕拉图哪家马场今年最有希望夺冠,他什么都能聊下去。
就连餐桌上无法摆脱的荤段子,他也能把握好尺度,既不让唯一的女士感到尴尬,又能让安娜忍不住跟着一起笑出来。
仿佛阿克塞尔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他一点都不知情;仿佛做出“一边往铁峰郡派使者和谈、一边往铲子港安插内应”决定的,不是他所效忠的政权。
……
梅尔少校能如此镇定自若,当然也是有他的底气。
从五月中旬枫石城出兵,以“新垦地军团总部”的名义公开宣布要驱逐“阿尔帕德叛军”、收复镜湖郡以来,这场发生在新垦地行省内部的角力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新编新垦地军团]与[新垦地派遣军]的讨伐部队顺着行省大道发动攻势,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
蓝蔷薇军队的防线不堪一击,此前一起宣布易帜的镜湖郡各城镇,如今一个接一个地再次向诸王堡大议会效忠。
每夺回一座村庄、城镇,枫石城的军团总部便会派出成群结队的信使,大张旗鼓地向沃涅郡、雷群郡、边江郡、白山郡——当然也少不了铁峰郡——报捷。
因为枫石城声势浩大的报捷宣传,在如今的新垦地行省,即使独居在偏僻山林的猎人,也隐约从交换物资的行脚商口中听说“镜湖郡在打仗”;
即使是目不识丁的乡下老妪,多少也知道“官厅的军队”正在取得节节胜利;
至于那些因为切身利益而密切关注战争局势的人们,就更加不必多说。
铁峰郡同样如此——甚至毫不夸张地说,铁峰郡的平民远比其他四郡的平民更加关心这场战争。
在流民农场的田埂上、在锻炉乡的作坊里、在热沃丹大宅的壁炉旁,都有消息灵通人士在眉飞色舞地高谈阔论。
听众或是忧心忡忡、或是难掩惧色、或是拍手叫好、或是暗自窃喜……因为利益或情感的差别,反馈出迥然各异的态度。
眼下,除了枫石城直辖区和正在交战的镜湖郡,尚未被战火波及的其余五郡不约而同地收紧边界。
额外的巡逻队被派出、加倍的哨卡被设置,使得原本已经被从内部封锁的各郡,变得更加密不透风。
然而,关于战争的最新消息依旧在传播,从空气、在风中、伴着雨水向新垦地、帕拉图乃至联盟诸国扩散。
相比其他各郡的严防死守,铁峰郡选择了一种折中的方式应对“军团总部”的宣传攻势。
铁峰郡驻屯所不允许“军团总部”派来的信使到各城镇报捷,但是铁峰郡驻屯所会如实地转述“军团总部”的报捷告示内容——使用血泥之战期间发布《通讯公告》的渠道。
不仅如此,异想天开的温特斯还在《通讯公告》里面附上了自己对于“军团捷报”的点评。
蒙塔涅上尉以“工兵军官埃莱克”为笔名,帮助那些毫无军事常识的听众和读者挤干捷报里的水分、分析实际战况、做出未来预测,偶尔还会附上一些地图辅助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