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座凸堡之间的围墙完全被大议会军占领,只剩下的一些残兵在转角处的房屋和院落里负隅顽抗。
看着狼狈逃窜进村内的敌军背影,苦战得胜的棕衣士兵爆发出阵阵欢呼。
然而他们的指挥官并不满足于此,他们的指挥官盯住的是蛋糕上最甜的草莓、果树上最红的苹果、这场会战最有价值的战利品。
插着四象限军旗的钟塔近在咫尺,棕衣士兵的指挥官下令乘胜追击。
转过一个拐角,教堂出现在眼前。
然后,大议会军的士兵听到了四面八方的枪响,以及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醉心于建功立业的迷梦的军官陡然惊醒:他的部队脱离河对岸火枪手的掩护范围,也没有携带用于反制骑兵的武器。
他的对手没有给他纠正错误的机会——攻入河谷村的大议会军士兵本就是强弩之末,兵力也有限,顷刻间就被冲垮;雷群郡步兵从两翼包抄,截断了入村部队的退路。
棕衣士兵或被杀、或投降、或慌不择路地跳下河滩。
先胜后败,新垦地派遣军的部队再也没有先前那股凶猛的气势。他们退回无名小河的东岸,消失在越来越淡的烟雾之中。
疲倦的守军也没有追击。白山郡的军旗被插回原位,双方的火枪兵又开始漫无目的地互相射击,只不过比起先前,现在的枪声听起来总是有气无力。
守军也在舔舐伤口。作为临时医疗所的教堂已经塞满伤员,墓园地上躺着的死人比地下埋着的死人还多。没人能给奄奄一息的重伤员做临终仪式,最后是博德上校走下钟塔,为死者一一阖上眼睛。
雷群郡士兵接替白山郡部队整修防线时,伍兹·弗兰克回到了位于河湾东北角的凸堡。
凸堡的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和令人作呕的人肉香味,一些堆积在河滩的梯子、木盾还在哔哔剥剥的燃烧着。
枪声还在响,伍兹不敢露头。
他透过护栏的缝隙向外看,只见泥滩上到处都是没被带走的大议会军士兵的尸体。他们胡乱地横在地上,就像大块的棕色斑点。
那个被长矛插在泥滩上的可怜家伙到现在还没被取下来,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站立着,如同是魔鬼捆扎的稻草人。就在伍兹看着那个可怜家伙的时候,那具尸体的左眼球从眼眶里缓缓滑了出来。
伍兹的胃猛一下缩紧,他再也控制不住,扶着围墙剧烈呕吐起来。
时间可能刚刚过去一个小时,然而这一个小时太漫长了,漫长到伍兹·弗兰克感觉好像过去了整整一天,漫长到让伍兹·弗兰克不知道怎么捱过接下去的时间。
埃尔诺慌忙跑进凸堡,他不知所措地帮中尉拍打后背。
说实话,埃尔诺在伍兹后背拍的那几下没什么效果,但不知道为何,当伍兹意识到还有人在自己身旁的时候,他就感觉没那么难受。
“有水吗?”伍兹沙哑地问。
“水?”埃尔诺愣了一下,急忙翻出水袋:“有!”
埃尔诺拔开塞子,递给中尉。伍兹刚想拿,埃尔诺又把水袋收了回去。
埃尔诺用衣服的干净地方使劲擦了好几遍水袋的塞口,这才重新递给中尉。
伍兹·弗兰克心中感动,他接过水袋,珍惜地抿了一小口。清水滋润了他焦热的嘴唇和酸胀的咽喉,让他又生出一些力量。
“谢谢。”伍兹小声对列兵埃尔诺说。
埃尔诺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受宠若惊地一个劲摇头。
伍兹站起身,把水袋递给埃尔诺,长出一口气:“这段围墙虽然简陋,但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如果给围墙加上雉堞的话,我们的火枪手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埃尔诺,你是个好兵,你不要留在这里。你到后面一道防线上去,那里更用得着你。”
埃尔诺其实听不太懂中尉在说什么,他挠了挠后脑勺,问:“长官,是不是暂时不打了?”
“敌军重整需要时间。”伍兹拍了拍围墙:“我要用这个机会加固防线。”
“哦,那……”埃尔诺小声说:“我觉得那锅汤应该还没烧干,我……我把火头压得可小。”
伍兹哑然失笑:“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地东北角的凸堡便被一枚三十二磅的圆炮弹掀翻。
借烟雾掩护部署在对岸土丘上的重炮开始怒吼。
大议会军发起全线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