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们大笑着往上游走去,大概走了一里路,找到一处适合饮马的河湾。
他们把马群赶下河滩,然后留在干岸上望着马儿们悠闲地低头喝水、舔盐。
图林的目光扫过安雅河两岸茂盛的水草,突然有些伤感地说:“该割草啦。”
“什么?”旁边的骑兵没听清。
“我说。”图林有些不高兴,故意扯着嗓子:“该!割!草!啦!”
旁边的骑兵挠了挠头,讪讪地说:“割草是为了喂马?现在就要割?才六月份呀。”
“你不是杜萨人,你当然不知道。”图林大大咧咧地说:“六月份正是割草的时候,不然被晒干,就不好割了。六月份割一次,入秋再割一次,不然牲口冬天吃什么呀?”
图林指着河岸上的草地,滔滔不绝地讲起割草的门道:“这河边的草都不行,地太松软啦,草长得就矮。矮草,再茂盛也没用,马儿吃了不上膘。大牲口都爱吃长草。像是马肚子那么高的草,就能是结实的黑土地才能长出来。那种草,割起来也痛快。”
图林伸出双手,比划着:“用大镰刀,唰、唰、唰,一下就能割倒一大片。男人割草,女人就用耙子把草搂成堆。人人都像过节一样,花裙子、白衣服,盛装打扮。有的时候一天忙不完,就在草场上过一夜,唱歌、跳舞,第二天再赶着大车回家。”
图林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莫名地停了下来。
刚刚提问的骑兵听得出神,长长叹了口气:“但愿保民官能早点让咱们回家。你们杜萨人要割草,我们‘庄稼佬’也要收庄稼呀。”
旁边,另一名杜萨克出身的骑兵也跟着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是啊,家里只剩老头子和婆娘,也不知道今年的草割得够不够。田里的活,能不能支应下来。”
“用不着瞎操心。”图林看了一眼不是杜萨人的战友,没精打采地说:“我听切里尼保民官讲,你们新授田的兵,巴德大人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图林又看了一眼同为杜萨克的战友,嘴角抽了抽:“你也用不着担心,现如今,杜萨人家里也不剩什么大牲口啦。多余马、牛都征用,剩下的牲口能吃多少草?再说,你不是活着回来了吗?活着最重要,吃又能吃多少。”
“您家里怎么样?军士。”非杜萨克出身的骑兵顺着话题问:“剩下几口人在家?”
旁边杜萨克出身的骑兵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图林上下嘴唇碰了碰,没有一丝波动地回答:“谁也不剩了。”
河岸上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那个不是杜萨人的骑兵痛苦地长长呼出一口气,低沉地自言自语:“不要再打仗了。”
图林望着河滩上的战马,没有说话。
突然,正在悠闲饮水的马儿们动作一致地抬起头,望向上游。
“有人来了。”图林下令:“把马看好。”
随图林一同前来的骑兵立即驰下河滩,将分散的战马聚拢,以防出乱子——马是群居动物,只要有一匹马动起来,其他马都会下意识跟着奔跑。
直到做完这一切,图林才听到上游方向传来的蹄声。
图林倒不担心来的是敌人,因为阿尔忒弥斯周围到处都是铁峰郡军的哨骑和烽火台,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可没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来骑当中的一人远远就向图林挥手,声音远远飘过来:“图林!图林!”
图林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他高兴地摘下制帽打招呼:“瓦夏!”
双方虽然相认,但是从上游来的骑队并未逗留,而是径直在图林面前驰过。马背上的骑手个个精神抖擞、生龙活虎,每名骑手的马鞍上都系着至少一匹备马。
从图林面前过去的时候,为首的骑兵向着图林点了点头,图林也颔首回礼。
直到陌生骑队完全经过,图林的战友们才回到河岸上。
“好俊的骑兵。”一名图林的战友忍不住问:“谁的部下?”
图林欣赏着为首的骑兵那英俊的骑马姿势,低声回答:“皮埃尔·杰拉德诺维奇·米切尔的部下。”
发问的人恍然大悟:“狼骑兵?”
图林缓缓点了点头。
就像枫石城全体市民一夜间得知“狼骑兵来了”,“狼骑兵”的绰号在铁峰郡军内部也不胫而走。
只不过,与“三百破三千”的壮举一同为人所知的,还有“狼崽子”的胆大妄为、贪功起衅。
“大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