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予回到正殿,凝神思考,然后下笔千言,洋洋洒洒,从国家大义,百姓民生,民族一统的方方面面,都逐一阐述。
及至收笔,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她自恃甚高,果然人在才思奔涌时,就容易写出千古文章。
揉了揉自己酸酸的手腕,卿予继续伏案,将《讨李寒星檄文》又誊抄了十张。
最后又给李寒星写下一封信,——
“六哥哥,虽然我们自小一道长大,可此番我下笔,不为私怨,只有一颗为天下的公心。若兄长还在,也必然会以怜悯黎民苦楚,驱除外敌为首要己任。……”
写下这么多信,卿予压抑的心,终于得到片刻纾解。
接下来,就是要把信送出去。给李寒星的好送,以自己的名义,让弓弩手射出去就行。可要送到长安给周太傅,依旧以长安林府的名义,告知天下,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她去偏殿,找随军的几位文大人商议。
几个文官皆为卿予的胸怀叹服,这等奇女子,不嫁皇帝,不做皇家人,却依旧不被个人恩怨裹挟,她敢为天下先,为天下公,为天下人而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林大人,此番下官愿意亲自送信回长安。沿路顺道走访各路郡守与当地知名大儒,让天下读书人明白,所谓正义之战,皆应以百姓为先。”
一名眉目清秀端正的年轻官员,从几名巍巍老臣中站出来,朝卿予豪气的一拱手,清俊的眉眼中饱含热血与正义。
原诚是武城当地人,科举不第,时任城中县令的文书一职。当时李寒星撤离武城时,县令领着夫人,衙役都跟着反了出去。只有他留了下来。
“原大人高义,请受我一礼。”
卿予朝原尘深深一揖。此去长安,沿路有藩王战乱不断,因为世道乱了,还会有山贼,盗匪,流民,兼之武城守卫匮乏,也派不出兵力护送。
此去北上,不是一条坦途。搞不好,就会是粉身碎骨的深渊,是一去不回的不归路。
原诚郑重的从卿予手里接过信,然后头也不回的跨出门槛。
卿予目送他的背影在月洞门处消失,撑了大半天的身子,只觉得疲累,她去院子里,打水洗漱下,回到地铺上倒头就睡。
不管不顾大睡一觉后,天已擦黑,外面的正殿寂静无声。
看来李皓宇还在与武官们一道指挥武城的防御。
日子一天天延续下去,倏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近两月。
边疆递过来的消息,皆是捷报,但武城的形势,因为南安王军队的猛烈进攻,却日趋严峻。
守城的兵员从最初的一万人,锐减到如今的三千人。整个城墙,被刀砍斧凿,投石机猛砸,显得坑坑洼洼,甚至有一次,半夜城门被巨木撞开,虽然军民一心,但还是被一队几百人的骑兵突破进来。
李皓宇亲自领着他的贴身亲卫,将闯入武城的骑兵斩杀殆尽。但这一战,依旧死伤无辜百姓上百人。
卿予做不了太多,却只能被迫成为这场兄弟相争的见证者。
她给李寒星的信,如石沉大海,这也不奇怪。要知道这天下成王败寇,没有人会蠢笨到,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这一日,夜深了。
初秋接连几场秋雨,驱散了燥热,因为晌午后歇了一觉,卿予在被褥上辗转好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有一丝睡意,又听到正殿里传来一些声音与响动。
她本就是和衣睡下,此时起身来,推开门,一眼就看到那张深色的檀木椅上,端坐的年轻帝王。
李皓宇眉眼深邃,神色隽肃,身上甲胄未褪,此时正提笔批复着密折。
许久未见,他瘦了,眼下隐约有一丝青色的暗影。
卿予放轻脚步,走过去,默不作声,将桌上空空的茶碗蓄了半盏热茶。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李皓宇放下笔,见到是她,眉眼间的锋锐收敛了几分。他端起手边的茶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下午睡过了。”
卿予如实回答,见李皓宇起身又抬脚向外走去,她忙问道,“你又要去前线?”
“恩。”
他点点头,拿起龙泉剑,走到门口,又扭头来看她,深深一望,却是匆匆一瞥,坚毅挺直的身影,迅疾的消失在夜色里。
卿予默默收回目光,正要回屋,身后一道青涩的声音响起,“林大人,圣上命小的给你送这个来。”
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