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台,自古就是云歌举行重大仪式的地方。
瑞王决定五月中入高唐塔,长跪三天三夜不起。
云歌城五月初,大街小巷,家家户户檐角廊下,便提前挂上了白色的铃铛。
这里接连下了三天三夜的雨,空气阴冷潮湿。雾濛濛,风凄凄。白色哀铃怨愁鸣响,轻轻低鸣,像是在引渡亡魂。
卫国只要和帝家扯上关系的事,无论是喜是哀,都会被举办得非常盛大。
虽然是瑞王悲痛至极、为赎罪谢罪之举,但城中半个月的沉沉气压,还是需要热闹去冲洗。
所以云歌以云梦高唐为中心,早早地就开始布置各种舞台,吹鼓的,旋舞的,唱戏的。长长的灯笼,沿河高举,花灯成点成线,可以想象到时候入夜火树银花的繁华。
【灵窍丹】一事死了很多人,死了卫景蓝、死了靖国公、死了数不尽的文武官员。
但成耀入狱后没死。
成耀被人救了。
“罗文遥,你说了查出【灵窍丹】一事,就放过我和成耀的,你身为儒圣难道还要出尔反尔吗?!”
至于擅闯圣人学府禁地和陷害罗焕生一事,罪责全被罗槐月担了过去。
啪!禁地寒室,罗文遥又一巴掌甩在罗槐月脸上,逼得她闭嘴。
他声音阴冷沙哑,像暴虐压抑的野兽,轻轻道:“我说话算数,但罗槐月,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罗文遥转身离开,留罗槐月一个人长跪在禁地中。
她身上还是那身石榴红的艳艳长裙,苍白脸上有个鲜明的巴掌印,她这几天日日夜夜哭,早就把眼泪流干了,只剩下一双通红的眼。
罗槐月膝盖已经没了知觉,禁地寒室冰冷的水汽,几乎要将人溺毙。
按理来说,罗槐月应该委屈,应该愤怒,可是她现在心情异常麻木,抬头看着那悬挂在高台上的神器【心弦】,大脑一片空白。
对比起罗槐月的沉默,失魂落魄;在监狱大牢的成耀,情绪可就生动得多,愤怒、怨恨、恐惧,让他每天都在破口大骂。
——骂罗槐月的妇人之仁,在【蟾宫】耽误太多时间,才害得他被罗文遥抓住;骂罗文遥的残暴不仁,不光废了他一只手,牢狱里还差使人打断了他的腿!
手脚皆废,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握笔写字了。玉不琢不成器,他现在这样,这辈子与儒家二阶【琢玉境】无缘!
成耀生不如死,每天吃着泔水,睡在湿漉漉的稻草上,饥寒交迫,被箭刺穿的手背发脓长疮,也没人来帮他处理。他染了风寒,气喘吁吁,弯着腰倒在角落里时,对罗家的恨意到达了一个巅峰。
成耀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透过囹圄那扇破旧的小窗,听外面雨声哗啦,浑身不自觉发抖。
不……不……他不想死!
后半夜雨越下越大,狱卒们开始打起哈欠。
一盏昏暗的烛灯摇摇欲坠。
“吱嘎”,突然有人打开了监狱的门。
“哐当”,紧接着,铁锁落地。
成耀吃力地睁眼,只看到一角锦蓝色的衣袍。
宫中独有的龙涎香,带了雨水的腥冷味。
成耀艰难抬头,发现竟然是卫国的大皇子。
卫景明的状态,没比成耀好多少。他和卫景蓝一母同胞,感情至深至笃,亲眼看着三弟人头落地,死于罗文遥箭下,却做不了任何事。这种无力感和屈辱感,让卫景明失眠好多了天,恨到失智,气血攻心,眼中布满血丝,眉宇间都是浓浓的疯狂之色。
雷雨夜,闪电轰鸣,光一明一暗地照在卫景明脸上,更显阴森了。
“太太太,子?”成耀以为卫景明是过来杀自己的,人都吓得抖成筛子,哪怕都已经成了一个废物,但他还是不想死。
他惜命得很,颤声道:“太子殿下,别杀我,别杀我!”
卫景明锦蓝色的衣袖被雨打湿一大片,低头,看着成耀,森幽一笑,轻轻说:“怕什么?我不是来杀你的。”
成耀错愕,屏住呼吸。
卫景明说:“罗文遥现在废了你一只手、一条腿。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破【琢玉境】了。术法上不会有进步,以后在云歌城估计也是生不如死活着,这样的结局是你想要的吗。”
成耀扬起脖子,赤红着眼,十指紧抓住身下稻草,从喉咙间发出低吼,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
卫景明意料之中冷笑,他说:“成耀,我现在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