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镜面玻璃轰地碎裂,在空气中飞溅了一地。 巨大的声响里,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被灯光拉长的倒影混乱地摇晃着。 洗手间里陡然爆发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周围服务生的注意力。 急促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在充满了酒精和荷尔蒙的场所里,争吵与打斗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但今夜大打出手的两位主角,还是让这些匆匆冲上来劝架的服务生们暗自心惊。 有好事者听见动静,从包厢里走出来看热闹。 贺桥的朋友们所在的包厢亦然。 但在对走廊尽处的嘈杂感到好奇的同时,一群人突然意识到沙发正中央的位置空空荡荡,像失去了月亮的光彩。 这个房间里先后有三个人离开。 他们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们陡然安静下来,彼此面面相觑。 这场原本用来宣布幸福的聚会,在隐秘窸窣的低语中不了了之。 深夜的空气里漂浮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有人瞥见方时尔被服务生搀扶着离开时,脸上伤痕斑驳,彻底没了来时的体面潇洒。 相较之下,贺桥的境况看起来要好不少。 至少替他处理伤口的是关系亲密的爱人,而不是小心翼翼的服务生。 在一间专门腾出来给贺桥的包厢里,彩灯与屏幕都暗着,茶几上放着物品齐全的医药箱。 池雪焰动作熟练地为他额角的小伤口消毒,丝毫不见惊慌。 他从小就看着父亲池中原训练学员,再到后来当了天天见血的牙医,这种场面只能算是家常便饭。 但他视线下移,看见贺桥鲜血淋漓的右手时,还是由衷地叹了口气:“我宁愿这是糖浆。” 贺桥配合地伸出手,脸上没有一丝痛色,反而为他话语中隐含的情绪而道歉:“抱歉。” 池雪焰摇摇头,动作很轻地检查着他手上的伤口,用镊子取走细小的玻璃碎屑。 贺桥和方时尔打起来的时候,撞碎了洗手台边的镜子,尖锐的玻璃碎片割伤了手,也飞溅过额头。 幸好伤口不深,没有伤到动脉,虽然看着惨烈,大多只是一些浅表面的划伤,血很快就止住了。 和接受过专业暴力教育的他不同,贺桥并不知道朝哪里下手最高效省力,能让人迅速失去反抗能力。 在他顺风顺水的明亮人生中,应该根本没有跟人打架的机会与必要。 所以他只是朝方时尔毫无章法地挥出拳头,风声里带着浓烈至极的愤怒,与平日的温顺随和截然不同。 哪怕当锐利的镜面刺破皮肤,鲜血汹涌而出时,也没有半分犹豫与停歇。 在那个瞬间,池雪焰几乎产生一种错觉。 眼前的这个人好像真的深深爱着自己。 在天旋地转中一片血红的世界里。 散落在不锈钢托盘里的玻璃碎片光芒闪烁。 给伤口消完毒,池雪焰收敛思绪,认真地替他包扎好。 “我只做了简单的清理,最好是去医院再检查一下。还有,我不清楚会不会留疤,可以去开点祛疤药。” 池雪焰松开了手,转头收拾医药箱。 贺桥看着自己悬停在半空中被包扎妥当的右手,没有说话,神情依然温煦如常。 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片刻后,两人一道走出包厢。 不像一开始就受到池雪焰重创的方时尔,在打架中占据上风的贺桥不需要人搀扶,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覆满绷带。 不远处仍有刚才参加聚会的朋友逗留。 其中一个年轻人注意到他们出现,连忙抛下周围的人,带着关切的表情快步奔过来,脖子上的金项链大幅度摇晃着。 显然,这个新进入圈子的机敏暴发户,又找到了一个与贺家老二修复关系的机会。 没人会怀疑这一点。 “哥,伤口怎么样了?”陈新哲急匆匆地凑上来,“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贺桥没有理他,和池雪焰并肩离开了这个声光浮华的地方。 陈新哲也没有放弃,紧紧跟在两人身边,似乎还在找机会套近乎。 门童将红色跑车开到门口,池雪焰接过钥匙,自觉担任司机的角色。 贺桥现在肯定不适合再开车。 当他坐进副驾驶关上门,一路被无视的陈新哲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