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个很简单的人。
他的一切情绪都写在行动里,从不遮掩。
不再去窗口看风景,是因为有心事。
不问生日要怎么过,是因为不在意。
这段时间以来,贺桥其实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池雪焰对待自己的态度变化。
在这种变化下,两人私下的相处变得愈发自然,像彼此欣赏与相熟的朋友,没有刻意远离和划清界线。
但与举行婚礼前相比,最大的区别在于,池雪焰不会再主动去做什么。
比如主动要求参与台风夜的冒险,主动问起他过去的经历。
只剩下朋友界限内的寻常相处,还带了一些协议结婚里天然包含的妥协。
池雪焰不会问起生日的安排和计划,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会配合。
更不会主动提议生日与平安夜该怎么庆祝,这显然需要一种更亲密无间的关系。
他心里的那扇窗久久地关上了。
即使出现在窗边,也隔着玻璃,触不到风。
即使窗外开满玫瑰,他也不会走进风里。
池雪焰默认那扇窗不会再开启,也抛弃了对风本身的好奇心,不再问一些会改变彼此关系的重要问题。
因为他从关于未来的故事中得到了警示。
这本身就是风捎来的警示。
奇异的命运。
但至少,这是一种可以弥补的遗憾。
风不想用突兀的破坏去打开这扇玻璃窗。
他想用更柔和的方式,比如许愿。
贺桥知道池雪焰会认真完成某些愿望。
尤其是古怪的,又真挚的愿望。
就像为了一个在诊所萍水相逢、相信动画片设定的小男孩,一言不发地将黑发染成了深红。
那样耀眼的发色,更衬他的名字和性格,也更衬这个会有雪花缀满发梢的季节。
冬日气息渐渐浓郁。
年度报告这个难题解决了,池雪焰开始重新出现在办公室的窗口。
他继续神思游离地眺望,眺望着云和树,马路与窗,风跟气球人。
对贺桥而言,这是新的风景。
因为他猜测,这些看似平常的眺望中,多了一缕新的思绪。
与平安夜有关。
也与他有关。
这是一种会让正在单恋的人,觉得很幸福的想象。
十二月逐渐走到尾声,枫叶路上的一家家商店,陆续在玻璃橱窗上贴起了亮闪闪的雪花、笑容可掬的圣诞老人贴纸。
今晚就是平安夜。
清晨,贺桥走出房间,家里分外安静,池雪焰已经出门了。
昨天一直到互道晚安,池雪焰也没有向他提及明天的安排,一切如常。
所以此刻的贺桥并不觉得惊讶。
那是他许过的愿,要意想不到的生日。
玄关少了一双鞋,客厅沙发上却多了一些东西。
一套折得很随便的衣服,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贺桥拿起纸条,目光里很快闪过笑意。
这是他会认真珍藏的第二张纸条。
半小时后,贺桥出现在纸条上约定的地点。
一条忙碌的十字路口,四周都是宽阔的马路,到处是汽车马达和喇叭的声音。
池雪焰好像也刚到。
他戴了一顶黑色帽子,站在马路对面,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看上去是早餐。
这是贺桥第一次看他戴帽子。
贺桥没有穿自从接手公司后就万年不变的白衬衫和黑大衣,而是穿了池雪焰提前挑好放在沙发上的衣服。
浅灰卫衣、深咖外套,更模糊柔和的颜色。
跟他自己今天穿的衣服风格差不多。
池雪焰见他准时到达,主动扬了扬手,似乎在示意他过来。
可贺桥正在走神,没能及时回应,也忘记了要迈开脚步。
他只是看得很专心。
见他久久没有动,戴着帽子的人懒得多过一个马路,也懒得大声说话,索性拿出手机。
日色浓烈,贺桥看不清池雪焰被帽檐遮住的表情,但他听见外套口袋里轻轻响起的铃声。
天光云影下,流动的人潮成了不真切的幻梦,其中只有一道清晰的身影,被明亮光线勾勒出有些渺小的形状,在这个熙攘又空旷的世界里。
他正站在马路对面,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