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翊发现,建设路上并没有封闭施工,马路也没有挖得乱七八糟,唯有某栋大楼旁搭着高高的脚手架。
那条酒吧老板发错了对象的消息里,信息本身也是错误的。
如果按逻辑推断,一条发给母亲的消息,怎么也不该发到上次聊天还在许久以前的酒吧客人这里。
他没有追问,而是沉默地回到家,与做了一桌好菜的母亲一起吃晚饭。
从那次被同学硬拉着去酒吧看恐怖片开始,生活规律单调的他好像踏入了一片未知的混沌,经常遇到一些意外的插曲。
可就在走过了建设路的那一刻,他莫名地觉得,这些插曲会到此为止。
往后的日子,陆斯翊的确没有再收到任何奇怪的新信息。
这是一种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直觉。
而他不准备再深究下去,就让这些事随着时光渐渐淡去。
因为他同样有种直觉,酒吧老板不会给出一个能真正说服他的解释。
笃信科学的研究员陆斯翊,偶尔也会将信仰交托给唯心的念头。
毕竟他为之努力的事业,就是将神秘莫测的人脑与信息技术相结合,为那些神经功能受损的人带来新生。
毕竟连科学的尽头,也常常是一片虚无的混沌。
陆斯翊知道自己是个异常固执的人,却难得地放下了这个未解的谜题,任由不知来由的混沌飘进生命,又如蝴蝶悄悄飞走。
人总是会改变的。
就像他再也不会在欢庆的人群中,不合时宜地拿出纸笔,格格不入地计算繁复的公式。
如今,他会在脑海里完成这件事,那是一种不会被任何人干扰的自由。
只是在某个瞬间,陆斯翊会无端地想起一块曾主动递到自己面前的写字板。
他几乎已经遗忘了对方的面孔,也不太确定交换过的姓名,却清晰记得那双澄澈眼眸里不加掩饰的情绪。
没有他更熟悉的错愕、景仰或是反感,那个人笑着,仿佛只是单纯地觉得有趣。
一首歌的时间结束了,朦胧的记忆随之消弭于灯光迷离的暗夜。
陆斯翊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重新思考起自己最关心的事。
屏幕渐渐转黑,流向下一首歌。
一年一度的音乐盛典上,参与最终角逐的歌曲高潮片段,全部播放完毕。
摄影机的镜头对着台下坐席上的歌手们,扫过一张张或平静或微笑的脸庞。
手持信封的颁奖嘉宾刻意提高了音调:“最佳年度歌曲奖的获奖歌曲是——”
这是一个基本没有悬念的奖项。
许多人已经看向那个近两年势头最盛的年轻男歌手。
下一秒,在终于揭晓的结果与铺天盖地的掌声中,段若笑着站起来。
他的笑容里还是有一点腼腆。
是与生俱来的腼腆,而不是忐忑不安。
在目睹了那场间接改变他命运的婚礼之后,段若一度想成为一个自由张扬、无惧束缚的人。
可在经历了几年不甘的沉寂后,命运突然待他很宽厚,他火得很快,一路顺遂。
他一直在唱自己亲手写下的歌,不再需要为了生计到处奔波,不去追逐和模仿潮流,活得轻松自若,却幸运地得到许多认可。
曾经积在心头的怨愤与戾气,在那些值得感恩的际遇里,在许多粉丝真挚热烈的喜爱中,不知不觉地散去了。
往事飘散如烟,他因而拥有了一种更柔和的自由。
不太像他向往过的那个人,而是更像他自己。
段若脚步自然地走向领奖台,接过鲜花与奖杯,与颁奖嘉宾寒暄后,简单发表感言。
他握住麦克风的时候,看见台下媒体的闪光灯闪得格外频繁,来宾们不仅看向他,也看向刚才被镜头扫到的另一个提名歌手。
对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脸上写着礼节性的祝福,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些窥探的目光。
段若和这个竞争对手都知道,今夜这场音乐盛典最让人期待的地方,不是奖项将花落谁家,而是他们俩的狭路相逢。
其实他和这个歌手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
恩怨来自于对方背后的经纪公司。
那家公司的老板,就是曾经与天真无知的段若签下陷阱合同,将那个本属于他的名字剥夺,令他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继续唱歌的人。
是他无比信任过,又深深憎恨过的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