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延黎就这么高坐于马背之上,一路朝着宗延氏府邸而去。
韩氏站在府门前眺望许久,前头的小厮去了又回,回了又去,带回来消息道是宗延将军已是朝着宗延府来了,明明是这样短暂的路程,却好像在心中被无限拉长了。
“再去看看,怎么还没到?”韩氏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许多,白发增生脸上的皱纹深了好几道,这会儿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裳熨烫的极为平整由着宗延茵和杨裳月扶着站在府门前,眼中满是希冀和期盼。
“嫂子别着急,阿黎领着大军难免走得慢。”宗延飞翼站在旁侧,对着韩氏说道:“马上就来了。”
前头宗延飞翼得了消息,当下就领着妻儿回来了,在宗延黎在外为战的这些时日,宗延飞翼又添了个儿子,这会儿正被奶娘抱在怀中,才不过一岁出头的小娃娃。
杨裳月微微侧头,也跟着自己丈夫附和道:“嫂子要不先进去坐会儿。”
韩氏摇了摇头,深深望着前方街道:“我就在这等着阿黎。”
“来了,来了!”那急切跑回来的小厮脸上满是激动之色,飞快的跑到了韩氏等人跟前道:“小将军来了!”
众人精神一震,纷纷凝神看去,终于看到了那一点点显露出的旗帜,那无比熟悉的墨色旗帜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韩氏几乎是在见到那旗帜的瞬间就红了眼眶,泪意涌上模糊了视线,恍惚之间她似乎回到了当年,初为人妇嫁给宗延宏景之时,她的丈夫每一次的归家,每一次的出征都伴随着这一面旗帜。
宗延。
宗延氏的军旗。
韩氏深深咽下喉间酸涩,努力睁着眼终于看清了,看到了那旗帜之下高骑在战马上的身影,那黑骑之上端坐着的宗延黎,她一手推上战局的孩子,今时今日终于回来了。
战马停驻,宗延黎自马背上下来,身后龙飞光等诸多将领纷纷下马。
“孩儿不孝,征战在外二十余年,今……归家了。”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韩氏哽咽落泪,踉跄上前哆嗦着手欲要将宗延黎扶起来,可近前端看却看到了宗延黎那脖颈处狰狞的伤疤,霎时怔在了原地,几次伸手却像是不敢触碰似的又缩了回来。
“母亲。”宗延黎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站起身来,伸手将脸上的面甲取下,露出了那略显沧桑的面容,已经三十七岁的她早已不复当年姿容,多年为战的操劳可见她面容更显疲态。
韩氏双眸深深的凝望着自己的孩子,她甚至有些不敢去辨认,听着她那嘶哑难听的嗓音,再看她脖颈处的伤口。
再难端持高门主母的端庄,扑入宗延黎怀中悲怆大哭:“我的孩子啊……”
“是为娘对不起你,都是娘的错……”
“我的孩子……”
韩氏的悲怆痛哭让人动容,那紧随其后近前来的宗延茵急切的靠近,双目怔怔的看着宗延黎,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的阿兄,颤抖着嘴唇望着宗延黎道:“阿兄,你受伤了……”
这或许都不能以区区‘受伤’两个字来形容,她哭着望向宗延黎道:“怎么会这样?阿兄……”
母女两皆是抱着宗延黎大哭,宗延黎穿着一身重甲,瞧着母亲和阿妹甚是无奈,虽说早料到会出现这等情况,却也没想到会这样来势汹汹,她安抚着开口说道:“母亲,阿妹,我并无什么事,只是一点小伤罢了,早已痊愈了。”
她不说倒还好,这一开口,韩氏和宗延茵听着宗延黎这破损的嗓音,更忍耐不住愈发哭的大声了。
宗延黎无措的抬眼看向卫松鹤和宗延飞翼两人,示意二人快些过来宽慰一二。
卫松鹤和宗延飞翼二人却也是红了眼眶,好半晌才走上前来一人扶着一个,宗延飞翼扶着韩氏道:“嫂子当心身子,阿黎刚回来,这是喜事怎好这般落泪,哭坏了身子阿黎该难受了。”
卫松鹤也扶着宗延茵道:“夫人莫要再哭了,兄长长途跋涉自北地一路归来,想必甚是劳累啊……”
在众人轮番劝说之下,韩氏和宗延茵这才堪堪止住了眼,只是每每抬眼看向宗延黎之时,眼中都忍不住蓄上泪水。
“皇上还在等着我,待我进宫复命之后再归家来。”宗延黎深深松了口气,对着韩氏俯身告罪道:“母亲不必等我,这一去许是要些时间。”
“去吧,母亲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点时间。”韩氏忍着眼中泪意,满目怜爱望着自己的孩子如此说道。
“劳烦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