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醒来的时候,首先漫入眼帘的是李容山那张不分喜怒的脸。
他坐在床边,不发一言。
手指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冷静的神情一直落在沈微慈的脸上。
像是一只蛰伏已久的猛兽,含着愠怒。
竟让沈微慈有一丝颤栗。
她知道,她可能惹怒他了。
她没想到暗道的另一边还有出路。
其实只差一点点,宋璋的人就能看到她了。
她甚至都听到了他们急促找来的声音。
就差一点点。
可惜她没能喊出来。
她撑坐起身来,面对着李容山有些冷淡的眼睛,沈微慈知道,自己往后或许再没这样好的机会逃走了。
她没说话,只是咳了两声,头脑眩晕,连屋内的陈设都来不及打量,只觉得眼神发黑,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带她走的人在她唇上捂了什么,现在依旧让她隐隐有些恶心。
耳边这时候传来李容山低沉的声音:“你以为宋璋找到你,你就能活么?”
“你回去只会死的更快。”
“没有我的血压制你体内的蛊虫,你最多撑不过七天。”
沈微慈喘了两声,身上提不起力气,低声道:“那也比受你威胁的好。”
李容山平静的面容渐渐破碎,他忽的冷笑了一声。
甩袖而去。
可走了一半,他仰头长吸一口气,压制住心头的怒意,还是转过了身。
那处酒楼是他十多年的心血,他的暗点,只因为沈微慈的一场火,再不能用了。
或许宋璋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其他地方。
李容上恼怒的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四五回,最后顿住步子,看向烛光下沈微慈半靠在引枕上的身影。
那道身影纤细又柔软,长发披下来,落在她月影色的衣衫上,与那句恰照梨花雪分外合适。
他心里头不知为何涌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就如当时听到她的衣裳落入炭火中,升起浓烟时,自己心头第一个想法竟是担忧她安危的复杂心情。
他知道沈微慈不能死,但他觉得自己该是不该担忧的。
他依旧可以骗着宋璋她还活着。
只是麻烦了些。
看着她微微弯腰咳嗽,青丝尽数落下来,挡住了她的侧脸。
他的人带她来这里时在外头淋了雪,他没想到她的身子这么弱不经风。
但又想她怀着身孕,他长吸一口气,站在屏风后,让郎中进去诊脉。
很快郎中出来,对他道:“宋夫人只是风邪入体,加之本有寒疾,受不得凉,这才引发了咳疾。”
说着他又道:“不过并不需要担心,老夫开一副药,宋夫人不用两天就能大好了。”
李容山负手站在灯座前,看了一眼屏风内的身形,他知道她也在听。
他问:“孩子如何了?”
屏风内的身子微微直了些。
李容山收回了目光。
郎中忙道:“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无事。”
李容山点头,让郎中先走。
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个哑巴丫头,和沈微慈与李容山。
李容山站在屏风后面良久,才往屏风内走进去。
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依旧如同往日一样割开手指为沈微慈取血。
他听到沈微慈在身侧问:“这里的窗户能打开么?”
李容山没有抬头,更没有要回话的意思。
他只是看着鲜血从指尖一点一点滴入到银杯中,然后将银杯递到沈微慈手上时,才看向沈微慈的脸。
她的脸更柔弱了一些。
苍白的面容,却精致。
一双眼睛似乎总是含着一汪水,温温淡淡的,又动人心魄。
他甚至有些期待看见她那张饱满的唇畔上沾上自己的血。
不似从前他偏过头去,这回他看着沈微慈喝下去,看着她依旧作呕,看着她将唇上最后一抹血迹擦干,忽然起身走了出去。
沈微慈在李容山起身离开的一瞬间,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她招手让丫头给她递酸枣,喉咙里的血腥味让她不能忍受半分。
更何况这还是李容山的血。
她会更觉得恶心。
丫头走过来床边,朝着沈微慈一直摇头。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