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祂单膝半跪在地,骄傲的头颅缓缓垂下,像是在神像前垂首忏悔的信徒。
弯曲的脊梁上,荆棘留下的疤痕触目惊心,汗珠与血水,混合交
融从祂颤抖的睫羽上滴落。
熟悉的气味涌入鼻腔、咽喉强势占据祂的大脑。
莫名的灼烧感从祂胃部一直延伸到喉咙像是要将声带皮肉尽数融化
“母亲。”
以弥撒闭上眼无声地垂首静默像是引颈就戮的死刑犯。
这场战斗祂已经输了。
祂察觉到了自己的动摇。
但祂无法控制自己去沉沦相信一个梦魇里的幻影。
祂无法再次对她动手。
梦境外审判长原本在明暗之间反复闪烁的金瞳彻底黯淡下去。
祂的身体像是失去电池的机器彻底散失了攻击与自保的欲望缓缓跪立下去。
尤斯塔瑟舔舐着伤口眯起狭长的眼睛深紫幽诡的瞳孔惊疑不定地看向跪立在地、完全失去抵抗意志的审判长。
之前虽然祂能操控审判长想起最恐惧之物影响祂的判定但明显能感受到对方的挣扎。
对方的意识一直在恍惚和清醒之间挣扎。
可现在祂像是放弃了所有精神抵抗彻底沉入梦魇。
这样的异常不仅没有让尤斯塔瑟放心反而让祂迅速警惕起来。
想到是苏唐进入梦境亲自处理审判长祂就升起微妙的嫉妒和不满。
梦魇蜘蛛可以唤醒一切有智生物心底的恐惧操控和编织噩梦但大多数时候尤斯塔瑟不会亲自去监视祂们的噩梦。
大多数人噩梦大同小异对祂来说不过是浪费时间。
可此时虽然明白自己已经梦境的主导权交给了主人不应该再插手主人的计划。
可是心底的嫉妒如毒焰一点点啃噬心腔。
又在心火中滋生出强烈的窥视欲。
祂甚至顾不上去攻击已经失去反抗力的审判长躯体一边蜷缩着恢复伤势一边将精神力沉入梦境中无声地窥探梦境中的一切。
在刚看到以弥撒攻击自己的瞬间苏唐还以为自己要在梦境里跟近战最强的大法官来一场全武行没想到她心理准备还没有做好以弥撒就自己跪了下来。
之前尤斯塔瑟和她说时苏唐还不大相信。
现在看来,以弥撒是真的害怕她。以前祂追杀她时,她是一点迹象都没看出来。
苏唐略一思索,就想通了。
毕竟是将剑指向培育自己长大的‘主人’和‘母亲’,以弥撒也许一直是害怕的。
不过守序中立强大的理智压下了祂内心的惧怕,对她动手的犹疑,只占据了祂情绪的一点点,所以祂动手才那么冷漠平静。
但尤斯塔瑟的技能特点就是,引出恐惧、放大恐惧。
梦境里的以弥撒,被梦魇蛛丝影响了判断力,原本只占据祂一小块情绪的恐惧,以及弑主弑母的后悔,被无限放大,才有了这样的反应。
这样一点都不体面的大法官,也许也只能在梦境里看到了。
不过,她正好利用祂这份恐惧。
以弥撒的‘不死’能力堪称逆天,不是他们目前能解决的,一旦让祂清醒,尤斯塔瑟必死,她现在的身份也可能保不住。
必须让祂的精神沉浸在梦魇里,给尤斯塔瑟恢复的时间。
苏唐目光俯视着半跪在地上的以弥撒,微微眯了眯眼睛,听到祂喉咙里艰难滚出的母亲二字,轻轻笑了一声。
“啪。”
苏唐打了响指,身后便自动凝聚一把高脚椅。
她看也未看,径直坐下,脚尖抬起以弥撒的下颚,
“怎么?这声母亲叫得很烫嘴?”
低垂的头颅被迫抬起,露出一张英俊冷峻、庄严神圣的脸来。
金色的发梢落在祂两颊,祂金色的长睫颤抖,肃穆沉静的黄金瞳直视身前的人,眼睫下却悄悄浮起一点湿漉漉的水雾来。
作为守序古板的大法官、审判长,祂从来沉着冷静,威严不可侵犯,还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这极具上下准备和羞辱意味的动作让祂胸腔里翻涌起难言的耻意。
身体因为羞耻感而迅速升温,绯红一路从祂脖颈爬上眼睛。
更让祂恐惧的,自从和母亲决裂,祂实在是太久没有和她接触。
此时仅仅只是隔着军靴的触碰,都让祂头晕目眩,甚至产生了一种甜蜜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