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医生是怎样使自己安定下来,不记得了,在闭上眼睛前,能想到的只是上一次易感期,oga不停哭着,告诉他‘我要走了’。
手心一片潮湿,不知是汗,还是九个月前温然的眼泪。
接着他陷入昏迷,又在深夜醒来,听见有人敲病房门。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很轻地叫:“顾昀迟?”
顾昀迟缓缓看向房门,几秒后,门被小心地推开一道缝,露出温然的半张脸,又叫他:“顾昀迟?”
没得到回应,温然还是打开门走进来,一直走到隔壁病床旁,在床沿坐下,他身后是透明玻璃窗,夜晚的天幕深蓝,像一片海。
顾昀迟躺在病床上,一语未发,目不转睛的,紧紧盯着他。
“你怎么了。”温然坐在病床边,还是用那种声音、那种担忧的语气,睁着圆圆的眼睛,问他,“你不是已经好了吗,为什么又有易感期了?”
仍是没有说话,顾昀迟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温然脸上,胸口急促起伏。
温然也没有再问了,坐了一会儿,低着头安静片刻,说:“我要走了。”
又是这句话,最不想听到的话。
只是喉咙发不出声音,四肢也无法动弹,顾昀迟唯有看着温然起身,看他走到门边,出去,又转回身将门拉上。温然的脸在阴影中看不清,轻声说着告别的话:“顾昀迟,我走了。”
门关上,咔哒一声,顾昀迟忽喘出一口气,动了动指尖,束缚感消失,同时也睁开眼睛。
他转头看着那扇门,一直到清晨,没有敲门声,也没有温然叫他的名字。
是九个月以来第一次梦见温然,也是经历的最后一次易感期,随着身体的恢复,因oga的死亡而早就淡得可以忽略不计的永久标记也彻底消失。
后来顾昀迟开始执行任务,受过许多次伤,只有这种时刻下,昏迷做梦的时候,温然才会来看他。
还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注视着他,背后是深蓝色夜空,问他怎么受伤了,脸上露出难过和担心的神色,又很快说要走了,然后和他告别。
而顾昀迟被困在这样的梦中时,总是无法开口、行动,默默看着温然出现又消失,醒来后盯着病房门直至天亮。
偶尔场景不在病房中,梦里的温然好像不愿意讲话,穿校服背着旧旧的黄色书包,很孤单地站在树下,双手抓着书包带子,远远地、无声地看着他。
所以顾昀迟想,温然应该是怪他的。
嘀嘀,嘀嘀……
监护仪轻微而模糊的运行声中,顾昀迟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他侧头去看病房门,等了十几秒,没有听到敲门声。
“你醒了?”
顾昀迟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另一侧。
隔壁陪护床上,穿睡衣的温然正坐在床边,一只手揉着眼睛:“我刚刚不小心打瞌睡了。”
他身后仍是玻璃窗外浓绀色的夜幕,却高悬着一轮明亮圆月,不同于以往梦中的任何一次。
“医生说你已经脱离危险了。”温然似乎也和之前梦里有所不同,话变得多了点,又说,“他们说只要我待在这里不乱动,就可以陪着你。”
陪护床有点高,温然双腿微微悬空,两手搭在床沿,月光落在他肩上。他低着脑袋晃了两下腿,而后抬起头,一双眼睛睁圆了,露出顾昀迟在梦中看过许多次的忧虑神色,问:“你每次出任务都这么危险吗?”很轻地叹一口气,不知在向谁询问,“怎么办啊。”
见顾昀迟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温然理解地安慰他:“你的嗓子可能暂时发不出声音,这是正常的,不要担心。”
因为卫行的喉咙就哑了。
在温然从军事新闻中得知军队已陆续回国时,第一次忍不住给顾昀迟发了消息,却一直未得到回复。等到第八天,也就是今晚,洗过澡后,温然决定给顾昀迟打电话,接通了却没听见顾昀迟的声音,只好自报家门:“你好,我是李述。”
“哦……哦哦……”电话那头传来非常奇怪的嘶哑声,断断续续,类似受干扰的电波,“我是卫行。”
“卫星?哪……哪一颗啊?”温然特意仔细看了遍屏幕上的号码,确认是打给了顾昀迟而不是宇宙空间站。
“我是昀迟的队友。”卫行像被掐了脖子的鸡,嘶鸣道,“昀迟出事了,抢救了八个多小时,刚送回病房,234军医院,速来——!”
连外套都来不及披,温然穿着睡衣踩拖鞋跑下楼打车,赶到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