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有时是一种令人恼火的姿态。
当周围的一切都如同激流般汹涌澎湃时，唯有他一人稳如泰山，这在激流中的人看来，是何等的刺眼。
此刻，赫卡忒对布里斯的感受正是如此。
他那理所当然的牺牲，那轻描淡写的爱，让赫卡忒感到一阵窒息。
赫卡忒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丝气息。
她怒视着布里斯，说道：
“……少说废话。”
赫卡忒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这样的牺牲，无法接受他们走向死亡的未来。
她生来贪婪，生来自私。
她想要的一切，都必须得到。
正因如此，她已经拥有的东西，也绝不允许失去。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你要是死了，谁来管理大神殿？”
当她完成一切，回到圣城的那天，布里斯必须还在大神殿，履行她管理者的职责。
“谁来守护城门？”
两兄弟必须还在城门口，带着那副傻乎乎的表情站岗。
“谁来教导祭司？谁来照料花草？谁来执行任务？”
其他的使徒们，也必须在各自的岗位上坚守。
最重要的是，
“……谁来统治圣城？”
奥多必须坐在他的位置上。
她要将自己终于找到的答案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了。
赫卡忒说道：
“少废话，保住你的命。等我把教皇陛下带回来，你给我好好站起来。”
说完，赫卡忒转头对艾薇说道：
“圣女大人，我走了。”
艾薇抬起头，双手捧起赫卡忒的脸。
她对赫卡忒此刻流露出的情感和话语感到十分满意，她祝福道：
“回来的时候，要一起回来。”
“当然。”
“什玛东，什玛西，该走了。”
“遵命。”
我们去守城门。”
三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石门关闭的声音传来。
艾薇静静地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然后对布里斯说道：
“她变了很多，对吧？”
她问的是赫卡忒。
曾经刻板固执的赫卡忒，如今变得如此鲜活，让她感到有些骄傲。
布里斯的目光落在紧闭的石门上，片刻后，他回答道：
“……是的，她变了很多。”
赫卡忒曾经是如此的循规蹈矩，如此的压抑自我。
如今，她竟然能够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然而，这并非唯一让他惊讶的地方。
布里斯的红色眼眸看向艾薇。
“你也成长了许多。”
艾薇也成长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了。
作为曾经负责她教育的人，布里斯心中充满了欣慰。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蕾切尔开口了。
“……真是胡闹。”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悲伤，难以言喻。
“都这副模样了，还能笑得出来？”
蕾切尔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被困在人偶之中。
她最疼爱的学生，她甚至愿意将自己毕生追求的职位拱手相让的学生，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她却连敲他一下都做不到，这让她如何不怒？
“老师，您现在的样子，真是可爱。”
“你才可爱！你看看你，都老成什么样了！”
“是吗？我已经很久没照过镜子了。”
布里斯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蕾切尔的怒火，这让她更加恼火。
“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当初就应该留在我的身边。如果是我……”
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
但她没能说完。
因为布里斯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布里斯带着一丝悲伤的笑容，说道：
“……所以我才逃走了。因为我知道，老师您一定会这么做。”
他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我知道，为了救我，您会不惜牺牲成百上千条人命，所以我逃走了。”
他悲伤的笑容，刺痛了蕾切尔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