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来至吴朱公跟前,拱手道:“令郎既已首途,老朽也就不叨扰潭府了。”
吴朱公歉然道:“犬子知遇之恩,吴朱公永志不忘,这厢拜过老神仙了!”
老者道:“吴员外客气了,告辞!告辞!”
吴朱公道:“告辞!”
两人拱手道别,老者带起童儿折回城东,朝阳淡粉,铺照汴河,两岸风光旖旎,柳丝垂绦,但见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于霞光中逐渐逝远。
童儿道:“师父,既已寻得恩人,且已助他入了剑门,现下咱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老者悠然自得,不疾不徐地道:“此事既了,我心中已无挂牵,咱这就回去城隍庙,拾夺行囊,寻得一处僻静优雅之所,清闲度日,岂不逍遥自在。”
童儿听后面有悦色,道:“那咱们还回来吗?”
老者略作停滞,意味深长地道:“不了,江湖之事我早已看透,再也没有丝毫留恋。”
童儿道:“师父,什么是江湖啊!”
老者微微思量,道:“所谓江湖,白者非白,黑者非黑,白中有黑,黑中有白!”
童儿不解地道:“徒儿愚笨,不懂师父所说何意。”
老者爽然一笑,道:“不懂得好,不懂得好啊!”
两人渐行渐远,身影也消逝于淡抹朝阳之中,唯有汴河之水兀自清泠作响,生生不息。
吴正这处,车夫福伯驱马前行,待至隐山脚下,吴正突然令其折入一旁竹林。
行得百余米后,一木屋浮现眼前,吴正喝声下马,命福伯一旁等候,只身奔向了木屋。
绕至屋后,一座孤坟映入眼帘,清风入怀,枝叶萧萧,吴正心中酸涩之意骤起。
来至近前,吴正悲伤地道:“阿娇,城中有位老神仙,说我是福星转世,自今日起,我便要去剑门拜师学艺了,以后······以后再也不能陪伴你了。”
说到这处,双眼再起潮湿,哽咽道:“你心中定然还在怨恨我,是我不对,更不该将你一人丢在这荒山野岭,但事不由己,先人之仇不共戴天,弑母之仇亦不共戴天,此一行,我份所当为!”
吴正自怀中取出那首谶诗,屈膝跪地,于阿娇坟前挖了一道浅坑,将谶诗掩埋在了里面。
吴正道:“阿娇,我就要走了,之于你却有过多不舍,更有无限愧悔,我之罪状万死莫赎,不管你对我是否有意,但在我吴正心中,永远有你阿娇,此生我必不会忘记你!”
甫一言毕,吴正拔身而起,朝向马车便走了回去,身后,一阵清风徐来,吹起吴正脊背,犹似一无形之手,将其轻轻推向了前方。
吴正复又上车,福伯一声呵喊,马蹄声起,车轮滚滚,待折回大道,再向隐山之上行了出去。
隐山一路起初还只是平缓的大道,待转过几个山头,道路变得愈发崎岖难行,更有悬崖过道,逼仄陡险,狭窄得仅能容下一车独行,稍有不慎便有粉身碎骨之风险。
即令福伯一路谨小慎微,吴正仍是在车中颠簸得七荤八素,过得十余里山路,此时也到正午时分。
马车行至隐山一处峭壁,但见崖道近乎与车厢同宽,其左侧便是百丈深渊,惊险之状,直令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又是行出几刻,断崖仍不见尽头,福伯道:“大少爷,到下坡路了,山路陡窄,你可要坐稳当了!”
吴正听后双手紧抓车厢,向着前方大声回道:“福伯,你也要小心啊!”
福伯道:“好嘞大少爷!”
福伯双手勒绳,仰身作势,只见骏马四足顿地,速度登时慢了下来。
下一刻,忽闻咯吱一声巨响,车厢陡然斜向悬崖,吴正一个不稳,重重撞向厢壁,竟是从车窗钻出,半个身子悬在车厢外左右乱摆。
吴正低头来看,只见马车左侧轱辘已然断裂,但车轮没得脱落,因此车身只是倾向崖边,却并没有坠落下去。
可此时毕竟已到了下坡路,那半截车轮卡在地面不得转动,直向着坡下滑动不停,眼看马车便有分崩离析之势。
吴正心悸道:“福伯,是车轮断了······”
未待吴正说完,那半截车轮已难支托车身惯势,嘭然一声脱落下来,整个车厢再变倾斜,疾向坡下奔走而去。
吴正身子一轻,倒灌而出,此时已全部跌出窗外,好在他双手紧抓车窗,这才没能坠落悬崖,却是车身越奔越疾,眼见便有失控之势。
马车前方,福伯失声叫喊,显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