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第一次听到顾秋娘说话,单单这声音,就足以倾倒众生。骆西山心里长叹,无声转身离去。
董超越向上走,越感到一种威压,短短二十几级台阶,他走的非常辛苦。好奇怪,顾秋娘只是个风尘女子,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威压?我斩杀过很多大妖,他们的威压虽然强大,但远不如顾秋娘的威压,来的更加凶猛。
他娘的,老子只想在离开京城之前尝鲜,可不想捉妖!
“董大人一身杀气,可是来六艺楼捉妖的?”二楼中间的屋子里,传来顾秋娘的笑声。
这女人,感知到了我的杀气?!
董超再次震惊,他握刀的手指,更紧了一些。
“我只是个弱女子,能让董校尉如此对待,也不枉此生。玉儿开门,让董校尉好好看看,我的妖气在哪里。”
丫鬟大玉儿应声开门,做了个里面请的姿势。
顾秋娘屋子里陈设,出奇的简洁,正中显眼的位置,放了一架凤首箜篌,角落里的香炉里,冉冉升起白色烟气。顾秋娘一身素衣,手里拿的,居然是一卷黄庭经。
六艺楼里读黄庭。
顾秋娘绝对是第一人。也可能是最后一人。
顾秋娘轻轻翻阅黄庭,没看董超一眼,“玉儿,为董校尉搬个椅子,然后你退下。”丫鬟玉儿应声搬来椅子,请董超坐下,然后关门退了出去。
“让他们都散了,明日再来。”顾秋娘依旧翻阅黄庭,话却是对着离开的大玉儿说的。
董超坐下,听着楼外喧闹,潮水一般退去,这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将这些男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董校尉刚才的下联,虽是经你口说出,但作者另有其人,是不是?”顾秋娘停止翻阅黄庭经,却依旧没看董超,将头转向窗外。
窗外有个小小的荷塘,新荷才露尖尖角,却早有一只通体红亮如玉的蜻蜓,落在上面,轻轻搔头。
董超点头,“不错,对出下联的,是志妖司刀笔吏李七夜,我只是提前问出了下联,来到六艺楼,要见姑娘一面。”董超说话,原本粗鄙,不知为何,见了顾秋娘之后,说话文雅了很多。
顾秋娘终于放下黄庭,转身走向茶炉,“董校尉很坦诚,值得我为你泡茶。”
董超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心里忽然有些温暖。他心头一动,冲口而出,“我很快就要去沱江城平叛,临走之前,想见姑娘一面。”
顾秋娘打开茶馆,取了些碧绿的茶叶,放入滚水之中,茶叶缓缓舒展伸开,她转身看着董超,眼神清澈如水,却深不见底。
“国家大事,我不明白,也不想知道,董校尉不日就要出征,为何来这烟花之地?”顾秋娘将碧绿色茶水,倒入白玉杯中,满屋盈香。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推着白玉盏,送到董超面前。
“沱江城平叛,朝廷却派斩妖司的校尉,就是有妖作乱,我并非怕死,却想临死之前,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花魁。”董超实话实说。
顾秋娘微微一笑,“烟花之地的女子,便是花魁,又能如何?还不是曲意逢迎,有钱有权有势人家膝前的玩物?便是见了又能如何?”
董超正色道,“见了之后,便是马革裹尸还,我也认了!”
顾秋娘眼波在董超脸上流转。“董将军此去,是抱了必死之心?”
董超点头,“怕死只会死的更快,我自然想活着回来。人一旦上了战场,便把生命交给了对手,自己无法掌控。我只想在活着的时候,把男人该做的,都去做一下。我原本以为,这一生很长,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做想做的事。但现在看来,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顾秋娘看向董超,“我已经为你泡茶,再为将军弹奏一曲送行,希望将军凯旋归来。”
小院当中,弥漫凤首箜篌空灵乐音。
董超他不通乐理,却也听到了乐曲里暗藏的金戈铁马之声,但他并不知道,顾秋娘弹奏的,是有名的《将军行》。
顾秋娘边弹边唱:将军辟辕门,耿介当风立。诸将欲言事,逡巡不敢入。剑气射云天,鼓声振原隰。黄尘塞路起,走马追兵急。弯弓从此去,飞箭如雨集。截围一百里,斩首五千级。
董超暗暗握紧刀柄,小声跟唱,截围一百里,斩首五千级。
箜篌声音突然转为急促,如千军万马并排疾奔。密集间奏,让人呼吸苦难,当是走马追兵急。董超只觉得热血上涌,腰间刀出鞘三尺。
便在此时,箜篌乐音再转,仿若漫天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