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战之后,到处一片安静,受惊的人们,躲在暗处,看着街道上来回奔忙的京城部尉府官兵,只有极少数人,看到李七夜跟着小黄门,快速穿过了京城的街巷。
李七夜已经许久不走夜路,早就忘记了京城夜晚的样子,便是前几天练习元神出窍,也是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风险最大的日行。
在他内心深处,永远记住初到京城的那一晚。
衣衫单薄,甚至有些褴褛的李七夜,仅有的一点点盘缠被偷,李七夜走投无路,想要投河自尽,被姬婆婆救下来,跟着姬婆婆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要全黑,家家户户点的灯火,让李七夜在陌生的京城,感到丝丝的暖意。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许多年过去,卖鸡的老夫妇,也只剩下姬婆婆一人,如今身在兵荒马乱的沱江城,也不知道今晚,姬婆婆又在干什么。
李七夜不由自主,抬头望天。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前面有人大袖飘摇而过。
“陈先生!?”李七夜声音不高,静夜里传出很远。
那人没有停步,只是嗯了一声,瞬间消失不见。
“先生似乎满心怒气?”李七夜见微知着,来不及多想,前面一片巨大黑影,扑面而来,辅国公府到了。
李七夜收起心思,小心翼翼跟着小黄门,穿过层层院子,来到秦沛书房前面。小黄门禀报之后,躬身退去。李七夜放下飞剑阿丑,又去解冰魄剑。
“进来就是。”
李七夜应声而进 ,秦沛仰头挺胸,正悬空运笔,在墙上画一幅长卷,江山起伏,河流蜿蜒,一一在他笔下呈现。
秦沛博学多才,几乎无所不通,日常处理公务劳累之后,便会作画放松,大乾风流人士作画,多以丹砂和青雘为颜料,虽然颜料简单,却也出现许多传世之作。
秦沛却别出心裁,用丹砂和青雘为底色,加入其他颜料,调制出更多颜色,所做画作颜色鲜艳,比之仅有的丹青双色画作,又更上一层楼。
秦沛手臂轻舒缓急,笔下涌现万千沟壑。
原本是静止图画,此时在李七夜眼中,缓缓而动。进而万仞高山上飞瀑下泄,声如牛吼。
李七夜一阵心旌摇动。
秦沛停笔端详墙上画作,似乎考虑下一笔该落向何处.“这幅千里江山图,你看如何?”他声音平淡,李七夜眼前幻象,无声消失。
李七夜躬身回答,“古人说胸有成竹,才能一挥而就,画山水也是如此,公爷心里所藏的,是万千江山秀美景色,下官不敢妄加揣测。”
秦沛摇头,似乎轻叹一声,“都说李七夜身具傲骨,原来也会阿谀逢迎。”
李七夜再次躬身行礼,“都是下官肺腑之言。下官曾经在枯禅寺,见本朝画圣薛道子钱塘江大潮壁画,精妙处与侯爷平分秋色。”
薛道子擅长画水,寥寥几笔,便能将不同江河气势,尽数描摹而出。当年薛道子还未出名时,曾经露宿山寺。半夜时分,强盗砸门进来抢劫。却见迎面影壁上,一股大水扑面而来,声势惊人,吓得扔刀撇剑,从陡峭的小路上滚了下去。
秦沛不再说话,继续提笔作图,近水远山,纤毫毕现。
一名小黄门急匆匆跑到门口,欲言又止,秦沛并未转身,作画不停,“他是志妖司刀笔吏,不用瞒他。”
小黄门躬身行礼,“今晚闹京城的妖祟,一共一百零八个,为首的飞蛇已经被抓,伏法的七十二名,还有三十六名在逃。”
秦沛微微点头,“告诉苟友德,按令行事,放走了一个无生门下,要他跪烂了门槛!”小黄门退了出去。
李七夜心里大感震动,原来所有一切,都在辅国公掌控之内。难怪那些暗影卫,出现的如此及时。从他入门之后,秦沛很少问话,专心致志作画,千里江山图上,已经气象万千,颜色各异。
画到最后一笔,一大团墨汁从笔尖滴落,洇了老大一片。
李七夜无限惋惜,不由自主啊了一声。
秦沛终于开口,“如此大好壮美江山,有人给它泼墨,你该怎么办?”李七夜这才惊觉,刚才那滴浓墨掩盖的,正是沱江城。
“下官是文人,不敢说豪言壮语,但剁了他泼墨的手,自忖还能做到。”
秦沛终于转身,看着李七夜,“你终究是文人脾气,说话不痛快直爽,斩杀飞蛇的豪气,如今去了哪里?”
李七夜昂头挺胸,“下官便将他像飞蛇一样斩了!”
秦沛满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