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街,京城高官府邸云集之地。
吏部侍郎吴居正的府邸,就坐落在长乐街上。但他的宅子,丝毫不起眼,周围的宅子里,都是水榭凉亭,连廊通幽。移步生景的园林景色,处处都是。
相比起来,吴居正的府邸,就平庸了很多,甚至还有些寒酸。
但吏部侍郎吴居正,有一个其他官员都比不了的习惯,他家的大门常年紧闭,但后门经常开着。其他官员的后院,都是假山湖泊,而吴居正的后院里,种满了蔬菜。
办公之余,吴居正就会亲自下地除草,而且他干活并非作秀,必须衣衫湿透,也不舍得休息。
朝廷对沱江城开战之后,吴居正更是命令下人,把吃不了的蔬菜,拿出来卖,得到的钱,不管多少,都送到了兵部。除此之外,还把一些菜,送给了生活困难的之人。
晨光微曦的时候,吴家的下人,已经收割了当天的蔬菜,放在了院门外,任何想要的人,都可以分分文不付拿走。尽管如此,每天盛菜的竹筐里,总会或多或少,有几枚铜钱。
吴居正也是大多在这个时候,舞剑完毕,准备洗漱之后,进食早饭。
吴居正的剑法,无门无派,纯正的野路子,每一招都是随心所欲发出,毫无规律可循,这种率性而为的剑法,自然不能杀人,但用来强健身体,却大有裨益。
这种无人问津的剑法,被吴居正赋予了一个极其文雅的名字,无为剑法。
曾经有下人,想偷学这种剑法,暗暗下了很大的心思,好不容易记住了吴大人的起手式以及出剑式,但到了第二天,吴居正的起手式,与之前完全不同。
那下人毫不气馁,坚持了四个月,却发现每一天的起手式,都不相同,而接下来的剑势,更是丝毫没有衔接,就是那样极其生硬的用出来。
有个武者,看了下人精心绘制的无为剑谱后,给出了两个字的评语。
胡抡。
那下人受了极大地打击,捧着剑谱愣了好几天之后,见它连同装着剑谱的紫檀木盒子,付之一炬。
吴居正的早饭,也极其简单,清粥小菜,而且常年不变的两种。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产于自家菜园的时令蔬菜。
有人偷偷加了荤菜,却被吴居正敲着饭碗教训,“嚼得菜根,百事可为。肚子太饱,脑子就会空了。”让下人撤下荤菜,给其余手下人分了。
下人自然想不通,脑子与肚子的关系,但却知道,荤菜就是比素菜香。
早饭之后,吴居正照例坐在廊檐下喝茶,顺便看着下人们翻整菜园中的泥土,有个下人提着空荡荡的菜篮走来,将一封信递给他。
“老爷,刚才在装菜的竹筐里,发现了这封信,说要亲呈大人。”
吴居正随手接过来。
这种事情,虽然并不常有,但每隔半个多月,也会有那样一次,都是拿了菜的百姓,写的一些感谢之词。虽然言辞粗鄙,但吴居正极其爱看。每次看完之后,还要珍藏起来。
吴家的下人们,早就熟知了大人这个喜好。
吴居正单手掏出信笺,对着阳光展开,那是很常见的纸张,白色里面泛出淡黄,是下等中的下等,最便宜的纸张。
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吴居正端茶的右手,微微发颤,热茶洒到了他的手上。吴居正却毫无知觉。
下人察觉到不妥,轻声叫了声大人。
吴居正缓缓放下茶杯,示意没事,下人看着吴大人明显发红的手背,没敢说话。
好晒。
吴居正低声嘟囔,举着信笺遮头,走进了屋子里。
独处一室的吴居正,明显与外面截然不同,他缓缓坐下,凝视着放在桌子正中的那张纸。那张纸,来自辅国公府。
就在昨天,辅国公罕见发怒。大理寺少卿轻装简从,去了辅国公府。
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却让吴居正眉头紧皱。
究竟是什么大事,能让秦沛这样的人物动怒?惊动了大理寺少卿,这件事看来不小。
他想了好久,却没有结果,但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难道辅国公发怒,与我有关?
想到这里,吴居正无端身子发抖,甚至觉得脖子一凉。
辅国公秦沛处置违法官员,向来心狠手辣,曾经有一名户部尚书,十几年下来,收了上万两银子,被秦沛处以腰斩。
施刑的手法,也不是刽子手使用巨斧,一分两段,这种刑罚极其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