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我回家一趟,你就在这儿休息,醒了给我发消息,我让餐厅送吃的给你。等我回来,送你去学校。没什么大不了的,迟早都会有这一天,他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都不影响我们的关系。你没错,有错也是我,是我强迫你,是我非要求个结果,现在不管是什么都该我受着。”
“哥……”云舒摇头,“我跟你、我跟你回去。”
她害怕极了,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等到风浪都平息,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想要自己彻底失忆,也好过面对这样的折磨。
梁思谌不会懂得她此刻的惊恐,就像他不曾面临过父母双亡,一个人站在医院走廊茫然无措的感觉。
在梁家还没打算收留她之前,至亲的亲人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沾染她,她一个不足八岁的小孩儿,早早地在生命的最初就感觉到了被全世界抛弃的不安,对未知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她变得卑微和讨好,她那时候甚至在想,谁能来帮帮她,她会倾尽一生去报答。
没有人能体会到周阿姨抱住她,说你还有阿姨呢的时候,她那嚎啕大哭的悲痛里,除了对父母的思念,还有宛如看到救世主的涕零。
人在背叛信仰的时候,是一种全方位的崩塌,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化成了齑粉。
但她在那废墟里,还在试图捧出一颗真心,至少……至少要留下点什么。
梁思谌承认自己有故意的成分,但他突然有些后悔放母亲进来,尽管在他的预设里,母亲不会直接来开卧室门。
他弯腰,轻拥住她,侧头安抚地亲吻她耳后:“不用,我自己回去。云舒,我妈的反应不是很友善,你迟早是要面对他们的,但不是现在。”
云舒只是摇头,一边哭泣一边摇头,她固执地说:“不要。”
不要什么,她却始终无法准确表述。
大概是不要一个人面对。
梁思谌只是笑了笑:“亲生的,总不能真打死我。对不起,我不该给她开门的。”
“我跟你一块儿回去。”云舒固执地说。
梁思谌敛着眉,突然抱起她,直接把她抱到浴室的洗手台,撕开她的衣领将她按在镜子前让她自己看:“到处都是吻痕,云舒,你确定你要这样回去?”
云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起先只是沉默地掉眼泪,到最后变成嚎啕大哭,那些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
她呢喃说:“梁思谌,我真的好恨你。”
好像被迫走在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她赤着脚,趴在他的背上,从他身上下去,她会鲜血淋漓,可攀附着他,就会眼睁睁看着他被荆棘刺穿。
他说:“抱紧我,要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死。”
她恨他,恨他非要带她走上这条路。
更恨他从始至终都没给她选择的机会,而她却还是不忍看他受伤流血。
“你可以恨我。”梁思谌面色温柔又冷酷,他虔诚吻她额头,“没有爱,怎么会有恨呢。你爱我,云舒。”
他笃定道。
云舒哭累了,梁思谌将她放回床上,径直走向衣帽间去换衣服,交代一句,“安心睡吧,门我会反锁,不会有人再打扰你。我会跟爸妈说我把你锁起来了,是我不让你回去。等我回来,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太阳高升,日近午时,一辆黑色迈巴赫缓慢停在院子里。
梁思谌从车上走下来,他一身西装,显得很正式,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但依旧有吻痕露出来。
从小到大,周邵红都很担忧自己这个儿子,他性情古怪,冷漠孤僻,早熟,和同龄人没什么话题,骨子里极度骄傲和自负,她一度觉得他会孤独终老,没有朋友,也很难找到伴侣,哪怕别人主动也可能被他拒之门外。
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小孩活成一座孤岛,在更早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过他有自闭倾向,偷偷去咨询过医生。
以至于云舒的出现,以及他对云舒超乎寻常的关注和宽容并没有让她产生应有的警惕,她把这一切视作天意,当做是命运的仁慈。
从那之后的十几年里,梁思谌对云舒的感情越来越深厚,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周邵红始终没有多想,人的感情都是越付出越深的,云舒从小就是梁思谌在管,说句如兄如父都不过分,他与她感情深厚也是应该的。
儿女们相处融洽,她内心也欣慰。
只是……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梁思谌会觊觎自己亲手养大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