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嗐!公主好狠的心!如今要走也不想着带我同去,竟还意意思思的过来问我,依我看,八成是想撇了我,好带着甚么‘金奴’、‘玉奴’的出去逍遥快活!”
&esp;&esp;一席话听得清姝瞠目结舌,这可是她一惯的把戏,何时竟被裴行之学了去?她张着嘴愣了半日都不知该如何接茬,末了,挥拳向他肩上轻轻一捶,嗔笑道:
&esp;&esp;“呸!你少贫嘴了!我还没治你的罪,你倒先歪派起我来。”说罢,又搂着男人的颈子撒起娇来,“哥哥这话可冤死我了!我如何舍得下你?只是不忍心你自断前途罢了,若说我有甚么是再舍弃的,那便只有行之哥哥了。”
&esp;&esp;这话可是字字句句都打在裴行之的心坎儿上,说得他嘴角再难压下。
&esp;&esp;清姝见了,急着趁热打铁,话也没顾得上细想便出了口:“还有呀,甚么撇了你同比旁人逍遥快活,那更是没有的事。都甚么时候的陈年老醋了,还捧出来吃呢。要我说啊,你若真的在意,不如趁早打发了他。”
&esp;&esp;这话一出,男人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这叫甚么话,他是公主亲自收的,却让我给打发了,传出去岂不笑话?再者,永安已经殁了,他横竖没了倚仗,就算是收在房中也没大妨碍了。”说完便挑眉觑着清姝。
&esp;&esp;清姝也顾不上细跟他掰扯,只忙着往回找补:“嗳呀、我、我又没说教你去,我是说我去,我亲去打发——”
&esp;&esp;还不等她说完,男人的指尖轻轻抵住朱唇:“好歹也是有几分颜色的,就这么打发出去,岂不可惜?”
&esp;&esp;裴行之笑的不阴不阳,她实在吃不准他的意思,每逢这种时候,佯怒是她最好的选择。
&esp;&esp;“好没意思的话!就算他貌比潘安,与我又有什么相干!为这么个人,也不知拌过多少句嘴,不论我如何表白你仍要疑心,如今更是动不动便恼了,可要我如何呢……”说到最后,竟掏出帕子掩面抽噎起来。
&esp;&esp;虽说裴行之早已看穿了她的把戏,可没奈何,自己早被她吃得死死的,此刻只怕她假戏真做掉下金豆子来,于是急忙搂过她来软声赔笑道:
&esp;&esp;“都是我的不是,姝儿别恼。我原是想说,与其白打发出去,倒不如将他送人。既能落份人情,又能教他有个栖身之所,岂不两全?”
&esp;&esp;清姝听了这话,心里倒是有了人选。永宁公主素来与她交好,又是大胆泼辣的豪爽性子,她与驸马不睦已久,恰逢新寡,如今身边正缺个知冷知热的人服侍。
&esp;&esp;后来,清姝果然将玉奴送了永宁公主。永宁得了这样一位标致郎君自然喜笑颜开,拉着清姝的手千恩万谢,自不必说。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esp;&esp;且说永安自刎那日,府中诸人闻信纷纷作鸟兽散,无数家私皆被哄抢一空。唯有一人,既不抢金银细软,也不要珍宝古玩,只怔怔望着倒在血泊里的女人。眼见宣旨黄门命人带走永安的尸首,他忙抢上前去一把护住,苦苦哀求小黄门赐还尸身,还不等小黄门开口,又忙说自己愿用九块银铤来换这尸首。
&esp;&esp;原来这地上跪的倒也不是旁人,而是永安的第一心腹人——那位名唤“五郎”的面首。
&esp;&esp;他知道,九块银铤实不算多,可那已是他的全部身家了。入府将近叁年,他只攒下了这些。
&esp;&esp;可他不知,被赐死的公主是不得葬入皇陵的,若遇上像永安这样没有母家、无人收尸的,多半都是拿芦席一卷,扔到城外的乱坟岗子了事。
&esp;&esp;如今非但不用费事,还有九块银铤可赚,那小黄门何乐不为?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小黄门接了银铤掉头便走。
&esp;&esp;那五郎不知这其中根由,见黄门转身离去,终是松了口气,忙将永安的尸身紧紧搂在怀里,直痛得肝肠寸断、泣血涟如。可他也清楚,如今的公主府实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于是只得强忍悲痛,将永安尸身成殓,连夜出城,赶往东郊长乐乡去了。
&esp;&esp;五郎自小长在长乐乡,实在是家道艰难,这才卖身为奴入了公主府。后来永安见他生得清逸俊秀,便收了作房里人,算起来,他还是永安头一个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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