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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赵正面前的,仍旧是一把稀烂的牌型。比之当初在平凉那张破床上醒来时,手里的牌还要更加稀烂。
四千安西军是赵正的全部家底,而且还不知这些安西军人被隔绝在安西数十年,还听不听他这个苍宣县侯的话,或者还听不听大唐朝廷的话。
算算年纪,他们最年轻的都有三十多岁了。平凉的叔伯们,怕是都没几个比他们要大。带着这帮老弱想要绝地翻盘,除非天上砸下来一块陨石,团灭了上下约茹五万人马。
赵正看着舆图,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如今想要破局,首先要救的是回鹘汗庭。
“殿下,我想要两千人马。”
赵硕叹了一口气,“想都别想!你是都督府司兵,河陇如今能打仗的只有左右武卫。可是左右武卫的情况你比我应该更清楚。左武卫去岁石堡城之战精锐尽失,元气未复,一兵一卒都动不得。右武卫如何如今还按你说的在墨宣附近演兵,他们少了几个人,肃州看得一清二楚。你想要人,我只能给你驻扎凉州的一千护卫军。”
赵正吃了一惊,凉州的一千右武卫是赵硕的亲卫,是保护他这个凉王殿下的警卫团。抽调它去安西,那凉州就空了。
“这如何使得”
赵硕摇了摇头,“你都要去安西了,我还有什么使不得的。有右武卫在墨宣,凉州总不至于被吐蕃人一锅端走。凉州城墙坚固,就算有小股蛮兵,也是奈何不得。”
“那留下二百”
“一个不留,你全带走!”赵硕似乎下定了决心,“段柴也带走,有他在,右武卫定是唯你马首是瞻。另外,我会知会守道,他如今还在百谷城。等你们出发以后,我让他去安西。帮你盯着上下约茹。”
“如此甚好!”赵正心里一暖,有梁珅与段柴同行,他信心增了不少。
王渠让调拨了军械和粮草,又早早地派人去了回鹘左部知会左部敦王。回鹘左部在漠北,是大唐在北方的一道屏障,室韦至今不能南下,全依仗凉王殿下的老丈人。听闻大唐与汗庭和亲之事,左部敦王明确表示只要穿过了大漠,一路往北天山脚下,左部都会有向导引路,沿途也定多加照拂。
至于翻过了北天山,那就到了汗庭的势力范围,左部会提前布置交接,但是翻山之后,便就有心无力了。
赵正拿到了此行的路线,回到了翔鸾阁。
段柴领了军令,明日就要集整人马,整理军资。赵正明日前往休鸾,迎接公主仪驾。随行只带三百玄甲军,两日后与右武卫一千人马并辎重在龙首山口会合。全队预计三天后开拔,自龙首山出漠北,顺着龙首山、合黎山穿越六百里黄沙之地,随后抵达漠北草原。
一路险阻,近三千里漫漫长路。
赵正怕的不是路上有什么闪失,他仍旧担心的是回鹘汗庭一根筋,不肯退回北庭,进而被吐蕃人包上一锅热腾腾的饺子。阿史那托不过二十七八岁,年轻人做事冲动,又没什么本事。又菜又爱玩,导致右部离散,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大唐公主嫁给他,真是白瞎了大米白饭养育了十六年的韶华。
赵正在榻上辗转反侧,心里想着凉王和安郡王的话。恨不得此刻就插上翅膀,飞到龟兹,把刀架在阿史那托的脖子上。
正迷迷湖湖地刚想睡过去,赵正忽然被门外的一阵动静吵醒了。
赵正起床开门,只见夜幕中月盘子晃眼,感觉院子里有个人,正想问是谁时,那人影就迎了上来。
“听说你要去安西。”
赵正定睛一看,这身影背着月光,看不清的脸却感觉很熟悉。而且这声音一听,就不是汉人。
“朗多秦”
朗多秦瓮声瓮气,“算我一个!”
“不是,你怎么来了!”赵正问道。
朗多秦在平凉几乎等同于透明,赵正给他盖的砖瓦房几乎不住。自己跑到草场上开辟荒地,于水边盖了一座木屋,问达念借了一笔钱,加上自己在平凉卖力气,也挣了一笔。他用这些钱买了几只羊,两匹马。不种地,只放牧。
若不是偶尔回平凉借车,赵正几乎都忘了自己的大舅子还在平凉。
朗多秦的话并不多,只道:“阿念说你去安西,我便来了。你别赶我走,我虽不便与苏毗人为敌,但约茹人,我却也看不起。”
“阿念让你来的”
“是。”
赵正叹了一口气,大开了房门,“夜里深,也不知你如何进得了这翔鸾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