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邻座的看客,是一位书生,神采飞扬、飘飘欲飞去的书生,哪怕是喝酒,左手仍握住一本古籍,时不时瞟几眼,心不在酒!
书生不是书生,是武弁,南国丘八的总首领,上柱国林肇渚!
人生际遇不同,对世态、人生的领悟南辕北辙,尿不到一个壶里。
收回目光,国主淡淡道:
“北狄阿骨打大汗意欲和亲!”
林肇渚看书入了迷,没有注意国主说什么。
被蔑视?
国主不悦,不但提高声量,且附了名讳:
“上柱国大人,北蛮提出和亲,你有什么看法?”
收回目光,林肇渚敷衍道:
“政国大事,唯陛下、相国决断之,我辈粗人,听令就是!”
你是粗人?
国主呼吸渐躁,差一点暴走,几个意思?
贵人不是粗人,更不是俗人,几息间,国主稳定情绪。
“北狄馆使送来大汗的国书,意将汗女慕容悠悠嫁给雍国公牧羊,寡人认为,此举甚善,又可换来数十年的和平光景,你说呢?”
林肇渚心中叹息,国主的心胸太过狭隘,真不放过孤儿寡母?
北狄几被灭族,不会亲睐仇人之子,更不会扶持牧氏崛起,此举其恶,其意更毒,但是,北狄是敌国,有此想,实属正常。
而国主附和?
是欲置牧氏于死地,誓将余孽一网打尽。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国主专擅,不怕天道轮回?
漠北一战,牧虎几乎灭亡北狄,其功,无人能及!
牧氏座下的学子,仍是南国军队的栋梁,不怕他们寒心?
沉默不语,林肇渚的眼睛,盯住不知疲倦献舞的少女们。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歌伶的声音凄婉哀怨。
北魏犯吴的时候,北军来势汹汹,虽屡战屡败,仍屡败屡战,直到灭了后吴,吴主醉生梦死,稍小胜必大贺,整日沉缅于臆想中。
南国的平静,是面上的平静,北狄虎视眈眈,辽东一直不安分,西羌默默壮大,更恼人的是,牧氏的际遇,早令功臣良将心生退意。
贵人不是纣桀,不会与下人过不会,更不会拿他们出气。
国主挥了挥手,乐者停了,舞者退下,场面空空如也。
“上柱国大人没有意见,就是同意了!”
平静如水,波澜不惊,林肇渚眺望远方。
自画自说,国主不甘寂寞,又添了一把干柴:
“北狄以国书求姻,我以国主之名赐婚,相国抽不开身,卫城的分量不够,我想来想去,唯有上柱国代我走一趟,如何?”
心里一寒,不作死,就不会死,国主的心飘了,竟想大弄?
林肇渚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国主的眼睛,直刺其内心。
国主哂笑,吓唬谁呢?
“素夫人是你胞妹,外娚雍国公十二了,你还未见过,不想么?”
林肇渚心痛,是真的很痛,牧氏迂腐不堪,竟是一言不争,致使一干同僚无由插手,林家为自保,遂不再与牧氏来往,形同陌路。
见国主兴致勃勃、意尤未尽,林肇渚起身,快语道:
“将贺礼送来我府,明日辰时出发!”
望着远去的书生,国主笑了,很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