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郡,豫省最南端的一个郡,因驻扎一军镇人马,改称信阳镇。
严森,信阳镇的总兵大人,雍城迁来的十镇总兵之一。
漠北一战,牧虎统领的十镇军马损失惨重,重新整合残兵后,得四镇、四十万人马,仍由卫城、及改了姓的牧氏军官统领。
而缺额部分,国主征召仕绅世家的私兵填补,六镇、六十万人。
十余年的时间,六镇大军渐成气候,与“东家”的联系断了。
六镇深耕雍城,每一镇有百万子民供其驱使、盘剥,军需、粮饷不虞匮乏,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是真真正正自己当家作主的土皇帝。
来了豫省?情势大变!
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是六镇大军的真实写照。
古制,一郡养万甲,过之则疲。
豫省地处中原,是千百年的战火肆虐的地方,地瘠民穷、物产匮乏,一郡养一万数的甲兵已是苦不堪言,岂容一镇军马展足?
豫省“升格”汴梁都,随煜氏北迁的私军达一百六十万,其军粮、军需日耗甚矩,驰援汴梁的载货车马络绎于途,一刻不曾间断。
而奉调来豫的雍城十镇军马,暂时,自筹军需。
七千里迁徙,沿途的郡、县时有接济,虽是风尘扑扑,不至窘迫。
而进了豫省,十镇军马各奔前程,驻扎下来,等候将令。
初时,郡守、县令毕恭毕敬,但有需求,尽力满足。
时间稍长,地方不堪重负,雪片般的奏状飞向内阁。
新朝新气象,一干书生,本是卯足了力气准备大干一场,而结局令书生沮丧、愤怒,主意,是书生出的,事成时,再没书生的事。
心灰意懒的先生们,将一封封告急奏折、密呈,随意丢进纸篓里,集中起来一火燎之,再送再烧,没有一封折子进了内阁大员的案头。
时间渐过,事情愈发严重,半饿的丘八渐渐疯狂。
劫掠粮商、哄抢仓禀的事,时有发生,军官渐渐弹压不住。
直到,十镇的郡守弃城而去,是齐齐赶向东京汴梁,才被重视。
紧急调拔,一辆辆大车转向,分赴十镇驻地。
雍城的十镇军马非同等闲,没有谁敢等闲视之。
汴梁都乃一行省,骤然进驻近三百万大军?煜氏大喊吃不消。
不计私军,南国兵力最多的时候,加上三边卫,不超两百五十万!
煜氏为了对付、削弱林氏,竟将一干私军充任正规军,总兵力严重超编,国家财政吃紧,形势十分严峻,再不解决,将国之不国。
雍城十镇军马乃南国精锐,而卫城麾下的四镇军马,更是参加过漠北之战,是经过血与火洗礼的铁血之师,战力冠绝南国。
而镇守汴梁都的一百六十万大军,却是煜氏的私军,舍得裁撤?
二选一,新朝、煜氏、更始帝保留了“忠诚度”更高的私军。
郡守逃走,严森并不着急,而是冷眼静观。
古训云,唯有打死的汉,没有饿死的兵。
若真弹尽粮绝,大不了,先洗了信阳郡,再一路劫掠下江南。
走神间,严森瞥见一队甲士疾驰而来,爽朗的笑声响起:
“严大帅在么?老朽林召彦厚颜做一回说客!”
大帅,泛指上柱国、提督、总兵,唯上柱国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帅。
严森起身,大声吆喝道:
“瞎眼的狗贼,还不赶紧地大开辕门?”
懒懒散散,几个大头兵慢吞吞地推开寨门,冷冷地盯住一干说客。
白水,还是冷水,大营附近的树木早砍光了。
说客有仨,除了林氏的老贼、俊俏的白面官人,还有富态官人。
四张马扎,围住一张八仙桌,正主与说客相视。
严森看也不看白面官人,枢密院没根的阉人而已;也忽略了林召彦,老贼两手空空,玩的是嘴炮,不值得敬重;富态官人才是金主。
能坐稳雍城一军镇的总兵位置,严森肯定不是白混的,眼界不窄。
富态官人不是官,是吊车尾的奸商,跟煜氏混一堆的奸商。
盯住富态官人,眼里阴狠冷森,严森一字一板:
“大人,收买本帅的人头,你出什么价?”
笑了,富态官人摆手,自我介绍道:
“敝人沈足金,陶朱旺财的孙女婿之一,跟着官家撞一撞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