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里,雨很大,周遭除了黑暗以外,仿佛什么也没有,仿佛坠入了一个虚空的深渊。
好像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但是,还是想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魏长夜,你也本不应该牵扯进来的。长夜……
不经意间,萧千月抬眸,明月的清辉正好洒落在他的眼睑上,他的双眸还是和从前一样,深邃之下暗藏淡淡的忧郁,却透出一股无畏的执着。那一瞬间,萧千月心里感觉好沉重。
她很明白,除了魏长夜,她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每次和他在一起,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很安心。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温柔,这种温柔,总会让人回想起儿时,在迢迢银河之下,靠在他的肩上,看天边物换星移,看朗月悬空,直至破晓时分。
只是,长夜,为什么,为什么现实会是这样……心好痛,真的好痛,是被刀绞般火辣辣的疼。
“你来长门宫的事情,水潇痕,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这一步,终究是铤而走险。但是,千月,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魏长夜忽然说道。
他似乎提醒了自己什么。
“但是,事情的真相,一定就如他人所言吗?这个皇宫里,人人居心叵测,稍有不慎,便会沦为他人的棋子,要想真正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要的,是实证,和严密的推断,千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不是孩子了!我暂且保你回璃月宫,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
魏长夜言罢,忽然没了影,当萧千月回过神来时,恍然发觉,自己早已出了那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胡同。抬头,便是“璃月宫”的牌匾。
而魏长夜,如同影子一般,走得那么悄无声息。他真的,只是凡人吗。
为什么总感觉,和他,很早就认识了。在另一个世界。
大抵是累了,眼下,还是先想想接下来的对策吧。
回到宫内,萧千月吹灭屋里的火烛。夜月无声箫寂寂。透过那层薄纱,她能看到窗外的竹柏影正随风摇曳,摇得很清,轻得让人感觉,仿佛在一个梦里。她起身,倚在窗边,抬头看那一望无际的星辰。无数的繁星,就好似在沉浮的人生中,看到的无数的人们。灿烂的星汉间,不可抗拒的引力总是在无形之中,改变着彼此的星轨。回宫也有数月了,她把这些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想了又想。从困扰了自己很久的秦嵩,阎逸尘,到沈妃,水庭琛……还有归隐多年的萧翊。15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倘若当年的萧后并未仙逝,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便不会发生?
忽地,她想到一个人。那个人应该知道得,会更多一些。
周将军!
只不过,若是方才去长门宫的事,若是真的被父皇知道了,父皇又会如何处置?自己是长公主,或许不要紧,那尉迟阔和周将军,他们该怎么办?
皇宫的明天,会发生什么?
月光忽明忽暗。一旦坠入那个深不可测的夜,他仿佛便能同深渊般的黑暗融为一体,主宰一切。
魏长夜不知是何时找到的尉迟阔。
“你来做什么?”尉迟阔嗔斥道。
魏长夜面色不为所动。随后,在他抬眸的那一瞬间,眸子里隐隐燃起的,是什么?是一股敌意,和警告吗?可下一秒,方才那种感觉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忍,与神秘。
“坦明了说吧。呵,安炀国君哪有什么外侄?我征战多年,怎会不知安炀国的国情?你说是吗?”话说到这,尉迟阔忽然停了停,面色凝肃,随后缓缓说出那个压抑在心里很久的名字——
“墨珩。”
他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魏长夜想着。
也难怪,秦嵩会如此忌惮这位少将。他比一般人警觉,
“你知道了,又如何?”魏长夜冷笑道,“你的人,还在我那里。”
魏长夜似乎提醒了他什么。
尉迟阔心里紧了一紧,隐隐渗出一身冷汗。
毕竟,自上次派南宫木前往水月西南巡查后,已是逐渐杳无音信。
“说吧,寻我何事?”尉迟阔淡淡言道。
“这么紧张做什么,少将军?”魏长夜淡言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我,现在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有话,便直说。”眼前的这人深不可测,尉迟阔隐隐能够感觉到,他恐怕,还远远不只是前朝失踪多年的皇子这么简单。
“长门宫那儿的狼子我可不想管,但是,秦嵩,我可以帮你们搞定。”魏长夜淡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