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留下一封轻飘飘的道歉信、留下一把吉他,拍拍屁股就走得无影无踪,甚至再没回过那个酒吧。
宋汝瓷是个惯犯。
祝燃的脸色阴沉冰冷,握住瘦削硌手的手腕,拖着人就走。
这是场雷阵雨,雨势很大,嫌宋汝瓷走得太慢,祝燃索性一把将人拦腰扛起来,罩着雨披快步冲进大厅。
放下的时候宋汝瓷在咳嗽。
咳得止不住,没法靠自己站稳,宋汝瓷被祝燃托着肋下架去角落会客区的沙发,依然在咳,连脊背都微微发抖。
祝燃打发走了要来查身份的值班门卫,紧皱着眉,低头看他。
……居然会有这么碰巧的事。
兜兜转转。
这个骗子又栽回他手里。
宋汝瓷现在的身体看上去比四年前差太多,真是像外面说的,酒色财气荤素不忌,整天乱来,把身体糟蹋废了?
祝燃去要了杯热水,拿着纸杯回来,没什么好气:“喝点水,别咳死了。”
他看宋汝瓷根本也端不稳水,压了压脾气,半蹲下来,把纸杯举到全无血色的苍白唇边,看着宋汝瓷小口小口地喝水,眉头几乎拧成疙瘩。
“行了。”祝燃寒声开口,“宋汝瓷,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别对着我卖惨。”
他沉声说:“我不吃这套,知道吗?”
……狠话仿佛撂给了聋子。
宋汝瓷的呼吸很乱,被他扶着肩膀,单手吃力支撑着清瘦身体,连坐都坐不稳,更别说听清他的话。
——不过是淋了点雨、吹了点风、快走了几步,至于这么难受?
四年前宋汝瓷的身体也没这么差。
祝燃想不通,但遭瘟的徐祉安居然已经把短信发了进来。
祝家公司的实时股价,明晃晃的威胁。
祝燃知道徐祉安真能干得出撤资这种事,他想不通这个骗子怎么能把老狐狸徐祉安也骗得提溜转,气得直咬后槽牙,偏偏没别的办法,只能压着脾气把人抱起来。
“瘦成这样。”祝燃磨着牙,“姓宋的,你是不是造孽太多,遭报应了?”
他的声音很低,宋汝瓷和记忆里比瘦过头了,也可能是四年过去,他已经十九岁,不是那个跟在大神屁股后面兴冲冲要拜师学即兴solo的小屁孩。
宋汝瓷被他抱进电梯。
这是栋高层,祝燃家在三十三楼,电梯带来的重力失衡很明显。
他看见宋汝瓷紧闭的眼睛,听见喉咙里的闷哼,宋汝瓷是真的很难受,胸口无序起伏,嘴唇抿到泛白。
电梯停在三十三层。
电梯入户,祝燃的家门没关,但客厅里已经没处下脚。
看了眼堆满东西的沙发,他只好把人直接抱进卧室,放在自己的床上。
对着床的摄像头没关,祝燃偶尔会在这直播弹吉他,风格和愤怒炸裂摇滚乐、狂暴鼓手相当不搭。
祝燃盯着宋汝瓷,用力抓了两把短发,他看见宋汝瓷难受,也看见直播助手里弹幕乱七八糟支招,一个两个好像比谁都急:【别躺着,让渣男坐起来,躺着喘不上气了祝少!】
祝燃沉着脸色,扯了两个枕头,塞到宋汝瓷身后。
【帮他把衣领打开,外套脱了,开暖风。】
祝燃咬着牙,抄起遥控器狂按,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等了一会儿,又拽开拉链,替宋汝瓷脱下厚实过头的外套。
【给他顺气啊诶呦我的天,祝老六你行不行,要不我来,我家2.3公里……】
祝燃把发言人拉黑禁言,踢出直播间,关掉直播,抬手按在宋汝瓷的胸口。
……好瘦。
祝燃拧着眉。
宋汝瓷清瘦得不像样,衬衫被冷汗浸得微潮,下就是分明肋骨。
四年前,宋汝瓷有这么瘦?
祝燃看着这个人,无意识放轻力道,慢慢画着圈给宋汝瓷顺气,直到那种磨人的痛苦从清秀面庞上渐渐淡去。
宋汝瓷慢慢恢复过来,睁开眼睛。
看得出这是场不清的煎熬,浅色眼瞳像是被水洗过,但痛苦很快就被化解消散,只剩灯下的浅浅柔和。
宋汝瓷朝他笑了笑。
祝燃回过神,猛地收回手。
“谢谢你。”宋汝瓷试了试,缓和力道撑起身体,“我不要紧了,fire……”
祝燃沉声打断:“你没资格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