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吐出两个字:“不见。”
万俟望眼眸微眯,眼底闪过危险的暗光,打量着这个他早看不顺眼的杂胡。
正这时,月台快步走出来,面庞带着一贯的浅笑。
“主子正在休憩,陛下繁忙,来此不过待个一时半刻,何必扰主子接待呢?”
月台和胡狗儿不一样,她的话万俟望还是要给两分薄面。
“既如此,娘娘好生歇息,朕得了空闲再来。”
万俟望嘴角弧度端和,眸光却晦暗,笑意只浮在面上。
月台含笑行礼,胡狗儿木头一样。
终于送走这尊大佛。
万俟望确实忙于政事,这一去便好些天没再过来。
与此同时,宫外传来万俟浑犯事的消息。
从前,北朔南方边境常有小规模战役,今日你吞我粮草,明日我灭你一城,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而今,北朔迁都京洛,京洛位于天下之中,淮江上游。南雍国都建安在淮江下游。
因此,自迁都后,边境各部皆蠢蠢欲动,似乎是想一试锋芒,摩擦骚扰比以往多了许多。
万俟浑作为司隶校尉,手底下也有些人马。
他所犯的罪,便是通敌。这罪名来得蹊跷,万俟望的判决下得更是雷厉风行。
孟长盈得到消息的时候,万俟浑已被处决,法场五马分尸,死后不得入皇陵。
对于皇室中人,这样的刑罚很重。
更何况万俟浑在万俟望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即便庸碌,也该有两分情谊在。
可万俟望竟丝毫不留情,也不肯成全万俟浑最后一点皇室体面。堂堂王爷,曝尸荒野。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噤声,对万俟望的狠厉手段忌惮不已。
孟长盈倒不惊讶,她早知道万俟望是什么样的人。
早在七年前她就知道,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装着野心和野性,唯独没有无用的慈悲。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盛夏燥热,孟长盈的身子比冬日,稍稍康健些。但她身子底薄,不好多用冰,因而也被暑热逼得情绪怏怏。
这天傍晚,孟长盈在湖边亭歇凉。
日头消退,微风徐徐,孟长盈歪在躺椅上,面上盖着一条轻罗帕子,随着细微呼吸,帕子轻轻浮动,如烟如云笼罩着那张雪白面容。
旁边有人执扇轻摇,送来舒爽清风。
孟长盈懒懒道:“什么时辰了?”
摇动的羽扇微顿后,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
“申时过半。”
孟长盈睁开眼,隔着朦胧轻罗,望进一双目不转睛的深邃眉眼。
上一回见面,还是荷塘夜游。
万俟望放下小扇,提壶倒了一杯菊花茶,送到孟长盈面前。
“可要润润口?”
孟长盈默了默,稍稍起身。
那张轻纱罗帕飘然滑落,像是一缕轻烟吹散,显出其后剔透冰雪似的面庞。
她一露面,亭中残余的暑气似乎都散了三分。
万俟望脸上笑意更盛,目光灼灼,将那杯花茶直接送到孟长盈唇边,玉色杯口几乎碰到她淡红唇珠。
孟长盈抬目看他,万俟望朝她挑眉,姿态再亲昵自然不过,将杯口朝她唇上轻轻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