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很痛。
全身上下像是被拆卸了一般,尤其是脑袋,太阳穴围绕的一圈,痛到麻木,虞溪晚重重的喘息,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下了地狱,但眼皮太重了,怎么也掀不开。
他动了动手指,准备摸索,但紧跟着而来的就是被碾碎般的疼痛,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他只能用微弱的触感去感受四周的情况。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虞溪晚终于感受到了清风拂过,夹杂着很淡的泥土清香,那一瞬间,他就像六感尽失的病人恢复如初一样,风声,鸟鸣声,虫叫声.....还有稳重的呼吸声。
虞溪晚猛地睁开眼睛,是绿色,树叶的绿色,他的上方是一棵苍天大树,树枝张牙舞爪的向外支着,五颜六色的鸟兽在上面嬉戏打闹。
大概是脑袋上的伤太重,虞溪晚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该做什么,他艰难的偏过头。
然后愣住了。
那熟悉的麒麟服,冷冽的侧脸,居然是鹿云松!
难道虞知节担心自己没死绝,让鹿云松来补刀?
虞溪晚心中愤怒不已,一个个都如此对待他,真把他当做病猫了!他牙齿咬的咯咯响,思忖如何用这副残破的身躯反杀鹿云松。
可惜没等他想出一个办法,那方鹿云松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随着鹿云松越来越近,虞溪晚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他就像一只炸毛的猫,一瞬不瞬的盯着来人的动作。
就在他准备奋力一搏将人扑倒的时候,鹿云松开口了:“你是谁?”
他的声音很平静,神情也很正常——总结来说,不像是开玩笑。
虞溪晚愣了好几秒,才不敢置信的问出声:“你不记得了?”
太久没喝水,他的嗓子干哑的厉害,说来的声音像是砂石互磨,十分刺耳,但好在能听出大概意思。
鹿云松蹙了蹙眉,坦然道:“我确实不记得了。”
虞溪晚眨了眨眼睛,猝不及防的惊喜席卷他的全身,连身上的疼痛都淡去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怀疑,他被虞知节抛尸野外,然后就遇见了失忆的鹿云松,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虞溪晚试探道。
鹿云松摇了摇头:“不记得。”
虞溪晚开始认真打量鹿云松这个人,长得确实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和故作清高的虞知节不一样,这人子夜寒星的眸子是天然而生的,加上一身麒麟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克己守礼的老古板。
虞溪晚在鹿家小辈口中听过这个人的评价,什么孤傲,坚毅,心志坚定,天之骄子,反正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往他身上堆,虞溪晚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在阿谀奉承,但不是一两个,几乎每个打过交道的人,都这么说。
可见此人确实有过人之处。
这样一个人,应当不会欺骗自己。
如果他真的是虞知节叫来补刀的,应该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就直接动手,而不是等他醒来,编造失忆这种无聊的事。
虞溪晚想通后,看向鹿云松的眼神越发怀疑。
堂堂大理寺少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失忆了!
难道是被仇家暗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大理寺得罪的人比他的仇人还多,被人寻仇也不少见。
如此的话,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是杀还是留?
虞溪晚的目光缓慢的划过鹿云松的双手,他身上没有伤口,打起来自己没有胜算。
只能留下了。
虞知节漫不经心的样子在虞溪晚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个奇妙又荒唐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鹿云松眼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表情变来变去,不知想到了什么,想要勾起唇角,不料带动了伤口,好好的笑容变得呲牙咧嘴,配上他狼狈的模样,有些瘆得慌。
他刚要开口,就听地上的人说:“你叫鹿云松。”
鹿云松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十分顺口,有一种骨子里的熟悉感,看来这人没有骗自己。
由此鹿云松对他的疏离消散,蹲下身子,问:“你叫什么....”
尾音戛然而止,鹿云松看着眼前人上扬的眉眼,忽然生出一种落入陷阱的感觉,就好像对方就在等他问这句话一样。
就见对方勾勒出一抹淡笑,声音轻柔的像是江南春水:“我叫虞溪晚,是你心爱之人。”
鹿云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