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盆,第一时间就是烧水洗澡。
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干了不少活儿,哪天都是累的流汗。
又加上杀猪,埋尸,身上的味道早就臭不可闻。
何春花的头发早就打了结,成日里跟疯婆子没什么两样。
每天半夜,几乎都会因为头痒而醒过来。
这么多人洗澡,可得耗费不少时间和热水。
所以,他们直接架了两个火堆,大锅小锅都烧上水。
把里面那张床的铺盖卷起来,腾出地方,再将床帘拉上,就成了一个洗澡间。
大郎和多宝多金三人第一批洗。
他们自己过了需要有人帮忙洗澡的年纪了。
可是赵氏还是不放心,生怕两个娃子敷衍了事,连番叮嘱他们,洗仔细点。
一人一盆热水端进去,过一会儿再一盆黑水端出来。
何春花三人在外面不停的加柴烧水。
男人们则一趟接一趟的把水挑回来。
等三个半大的小子洗完,就让他们去火堆边烤干头发。
紧接着是何春花带着二娘,还有赵婶子婆媳两人洗澡。
至于三郎,由李满仓带着。
几个人盆里的水都是混浊不堪,木患子打了两遍才起泡。
谁也没有工夫嫌弃谁,大家都一样。
更没有心思说笑,以前只有懒的不想洗澡的,而如今,洗澡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上头的一场纷争,最苦的还是他们这些最下层的泥腿子。
小老百姓不关心谁做皇帝,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在这乱世苟活下去。
热水换了三遍。
何春花感觉自己终于干净了,浑身好像轻了五斤。
几个妇人都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算有了模样。
等几个男人都洗完。
锅里就不用再烧洗澡水,这才能腾出来做饭。
依然是一大锅肉,放一点白菜叶子。
米饭从大米变成了饼,现在变成了糊糊。
赵婶子婆媳两人每天在绞尽脑汁节约粮食。
没有人去抱怨,反而大家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仿佛这个澡不仅让他们洗去了身上的泥垢,也让他们和野人区别开来,重获新生。
等几人吃完饭,围在一起感叹几句,天已经黑漆漆一片。
在洞口借着火光,就着热水,三个妇人排排坐,开始洗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
起先,何春花是没打算洗李满仓的衣服。
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觉得还是不要让别人觉得他们夫妻感情不合。
而且,洗衣服的水还是他一担一担摸黑挑回来的。
所以,何春花搓衣服的力气使的十分大,仿佛在泄愤一般。
惹的大郎偷偷拽李满仓的衣袖,问他“你惹他生气了?”
李满仓噙着笑,回“大概是衣服惹她生气了吧…”
虽然又是忙到深夜。
不过洗了澡,睡觉真是比往日舒坦许多。
山洞里也没了令人窒息的脚臭味。
何春花躺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
就在她以为要一夜好眠的时候,床帘那头传来一声暴喝。
“多宝!”
这头睡着的几人浑身吓的一颤。
何春花感觉自己魂儿都丢了一半儿,从床上弹坐而起。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
紧接着,就听到柳大夫迷迷糊糊的询问,“下雨了吗?”
然后,是大牛带着歉意的回复,“…不是…是孩子尿床了……”
“多宝,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孩子还尿床?”
柳大夫摸摸湿润的褥子,崩溃的哀嚎。
几乎同时,山洞里炸开了锅。
那头睡着的男人们纷纷叫喊着跳了起来。
赵婶子和刘嫂子穿上衣服,冲出去生火烤被子。
三郎被惊醒的哭嚎声。
何春花哄孩子的吟哦声。
大牛揍多宝的骂声。
多宝的求饶声。
李老头跟柳大夫和李满仓道歉声。
声声入耳,比赶集还热闹。
何春花的美梦被吵醒,可是看着多宝哭的抽抽搭搭的可怜样儿,又觉得十分好笑。
一群人,大半夜被这一场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