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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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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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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就由村正办理了。我这族长从今日起,也就退隐了。王大人,请你委任村正吧。”

黑衣县吏站起来高声道:“奉下邽县令之命,委任鲸六为望华村村正,推行官府新法,依法治理村务!”

“彩——!”全场拍掌欢呼:“鲸六万岁!”

鲸六满脸通红,站起来连连向场中抱拳打躬,使劲清清嗓子,“鲸六蠢材,以往是个黑斑脎,斗大字不识半升。官府抬举,赶我这黑斑脎上阵,只好奉命。我望华村分为八甲连保,每甲十户。日后八个甲长要多操心,村人须得严守新法,不然,官府要连坐治罪哩。我望华村是新民村,大伙儿都是刚刚脱籍的泥猴儿黑斑脎,一定要争光!”

一个老人高声道:“村正放心,左庶长法令严明,孟西白三族族长都被处了斩刑,谁还敢以身试法?”

一个女人大声说:“只要日子好,犯法吃撑啦!”

众人大笑,乱纷纷喊彩喊好。鲸六长胳膊一抡,“好,舞社火了!”

“舞社火了——!”众人一片欢呼,年轻的姑娘后生们笑着跳着;在篝火上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松木火把,高高举着成群结队的跑向村边,小儿们也笑闹着窜前窜后,一片童声嚷叫,围绕新村的小道顿时成了一条火龙,一条欢笑的河流。很快;所有女人和壮年男子也都加入了社火行列,他们漫山遍野的挥舞着火把,手舞足蹈,粗犷热烈的跳了起来,放开嗓子满喉而吼,山野间充满了狂野的呐喊。

留在篝火边的老人们则点起了三柱香,各自拿出乐器,凝神的奏起村社歌谣。那乐器只是最简单的陶埙和竹篪,也是民间最基本的两样乐器。然而在月色清冷的秋夜旷野,却显得饱满而激烈,凄婉而悠长。《诗经》云“如埙如篪”,说的就是埙篪合奏的音乐境界。陶埙呜咽低沉,如泣如诉。竹篪清亮悲怆,如慷如慨。埙篪合奏,刚柔相济,将秦人秦风那种酸楚激昂的愤激情怀淋漓尽致的现了出来!乐声中一个老人敲着瓦片,席地高歌:

皇天后土 育我子民

狐兔硕鼠 咥我苦心

背卧黄土 求我天神

灭却狐鼠 富我大秦

农人们深沉的唱和着,“灭却狐鼠,富我大秦……”

白巾青年听得泪光莹然,慨然长叹,“入得秦地,方知埙篪之个中三昧也!”主持社火开场的老人不禁问道:“后生呵,看你是个山东读书人。你说,魏国变法几十年了,庶民百姓有秦国这光景么?”白巾青年摇摇头,“老人家呵,魏国是蛇蜕之变,秦国可是龙腾之变哪,不能比的。”老人哈哈大笑,“说得好!秦国这龙头,就是左庶长!”白巾青年不禁摇头低声笑道:“老人家,可不敢这样说,这是犯忌也。”老人倔强的梗着脖子,“咋?犯甚忌?那是你们山东六国人的小肚鸡肠。我大秦左庶长说了,秦法诛行不诛心。懂么?年轻人。”白巾青年一怔,喃喃自语,“诛行不诛心。好,说得好,有长进。”又抬头笑道:“老人家,左庶长对老百姓好,老百姓也要对左庶长好,是么?”

“那还用说?”

“既然如此,不能给左庶长帮倒忙哟。”

“帮倒忙?别急,我想想……你这后生想得蛮深的,可是要去栎阳?”

“想去看看。”

“可是要去求官?”

白巾青年一笑,“做不了官儿,做生意。”

“做生意好啊。我秦人眼看日子就要好起来了,你们就将山东的好东西多运过来些儿。针头线脑呵,桑麻粗布呵,盐呵铁呵的。老秦人实诚,不会亏你们的。”

白巾青年大笑起来,“好啊老爹,我记住了,一定给你送来。”

次日清晨,那辆篷车离开了望华村。一上官道,少年便甩响了马鞭,两马展蹄车行辚辚,向西疾驰而来。暮色时分,行至骊山脚下,西北方向的栎阳城已经遥遥在望。这时,骑马少年笑道:“公子快看,那是秦国骑兵么?好怪!”

车蓬布掀开,白巾青年向骊山看去,只见大约一里之外一支马队从南边的山塬上飞下,马上骑士背负短剑身姿矫健,骑术显然十分高超,只是没有头盔铁甲,而且都是黑白两色的布衣,在秋日暮色中显得很是怪异。眼见马队倏忽间飞进了骊山谷中,白巾青年大皱眉头,“这不象军中骑兵,倒象游侠一般。然则,哪有结队成行的游侠?”说话间已经跳下车来,“莫慌,稍微等等看。”少年笑道:“晓得了。”便将内侧马匹的肚带解下来,做出修理的样子摆弄着。白巾青年则悠闲的踱步,眼睛却没有离开那道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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