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木榻,吹奏着低沉肃穆的哀乐。最后是数百人的大队,他们每人头上顶着一捆砍削光洁的木柴,随着哀乐的节拍,踏着整齐沉重的步伐……
“老师——!”玄奇终于哭喊一声,昏倒在地。
两名少年女弟子跑过来扶起了玄奇,跟着送葬队伍缓缓的走上了城堡东面最高的山峰。
这是一片高高的山凹,绿树葱茏,山花盛开。顶着薪柴的弟子们绕着中间的草地转了三圈,整齐有序的架起了一座方方的木山。禽滑厘等四大弟子在木榻四角站定,奋力托起了木榻。十多名骨干弟子迅速将十多条粗大的麻绳结在木榻四边的圆孔上。大绳伸展,墨家弟子们井然有序的分做十几队,每队一绳,木榻便稳稳的悬在了空中。
少年弟子们绕木榻一周,将花束围满了白布遮盖的老师。
“我师登山——!”相里勤一声号子,所有大绳倏忽间同时伸展——山花包裹的巨大木榻稳稳的高高的升起,又稳稳的轻轻的落在了木山正中。
“列队——,为我师送行——!”禽滑厘哭声嘶喊,墨家弟子八百多人绕木山缓行一周,将木山围在了中央。
禽滑厘走到始终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玄奇面前,“玄奇师妹,你是我师生前亲授书剑的最后一个弟子,也是我师最钟爱的学生。师妹,为我师点燃归天的圣火吧……”
玄奇默默站起,走到火坛前,双手颤抖着执起粗大的油松木伸向火坛,轰然一声,火把腾起了一团火焰!玄奇双手将火把高高的举过头顶,肃穆的向高高的木山走去,短短几步,她竟觉得万里迢迢,双腿酸软得只要瘫倒。
一把圣火,慈父般的老师就要永远的离开她去了!一腔痛楚,她真想放声痛哭……
禽滑厘肃穆庄严的高诵,“恭送我师——!”
烈火熊熊燃起,墨家弟子挽手相连,绕着火山踏步高歌:
我师我师 亘古高风
兼爱四海 大音稀声
任艰任险 非战非攻
育我本色 书剑勤耕
大智之巅 布衣之圣
我师我师 万古永生
烈火在歌声中燃烧着。
墨家弟子们没有哭嚎,没有跪拜,肃穆挽手,踏歌声声,群山回荡着那久远的声音——布衣之圣,万古永生……
那天晚上,墨家四大弟子特邀玄奇召开了最重要的会议,一番微妙的磋商,议决由禽滑厘暂时执掌墨家总院,“巨子”人选待后再定。几番思忖,玄奇终于没有说出秦国的事情。会商结束后,她找到了当初一起整理老师文稿的几个实诚弟子,片刻商议之后,便收拾了老师竹楼中零散的竹简帛书,一起匆匆出山了。
玄奇又回到了陈仓河谷。这片已经尘封日久的小小庄园,是唯一能够给她以平静的地方。
老师去了,唯一能够消弭秦国内乱的长剑哲人溘然长逝了。没有了老师的辉煌光焰,墨家还能成为天下正义与爱心的大旗么?墨家还能担当消弭秦国内乱这样的重任么?不行了,不行了。玄奇一想到“四大弟子”,心中就冰凉得哆嗦。她为老师伤心,为墨家团体伤心,为秦国前途伤心,一时间,玄奇当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处置了。
谁能想到,河谷庄园刚刚收拾就绪,就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商鞅谋反,被秦公缉拿!
玄奇没有片刻犹豫,连夜飞马赶到咸阳,却是目瞪口呆了。
四、濒临危难 理乱除奸
商鞅是日夜兼程赶到商於的。
秦孝公留给莹玉的密令,使商鞅猛然想到了一件事——秦公会不会对商於郡守也有特殊安排?以秦孝公的思虑周密,这是完全可能的。反复思忖,商鞅决意到商於封地弄个明白,安顿好这最后一个可能生乱的隐患之地。商鞅明白,咸阳局势正在微妙混浊的当口,他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境,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快处置好这件事。因为有了这个念头,在商山峡谷安顿好军营大事后,商鞅对莹玉秘密叮嘱了一番,便带着荆南向商於封地飞马兼程去了。
商山地区的十余县,在商鞅变法之前统称为商於之地。商鞅变法开始设置郡县,商於之地便成为一郡,郡守治所设在丹水上游谷地的商县城内。自商於之地成为自己的封地,商鞅只来过一次。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商君”只是个爵位封号,封地仅仅是个象征而已。新法规定的三成赋税、一座封邑城堡、名义上的领地巡视权,他都一概放弃。不收赋税,不建封邑,不要丝毫治权。所有这些,他上次来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