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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个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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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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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她好象在笑,好象是那种捣蛋之后的笑。小时候她常常蔫捣蛋。但不全是,好象还有点浪,象浪女人得逞了那种笑。

“找着没?”她问。

“你叫我看看孩子。”

“谁的孩子?”

“不管谁的孩子,叫我看看。”

葡萄正要舀猪食,少勇的手从她身后过来,拿过破木瓢,替她舀起来。她见他每盛一瓢食,嘴唇一绷,太阳穴凸出一根青筋。她心里又是一阵心疼:这货不咋会干活儿,到底十几岁出门做书生去了。也不知平时谁给他洗衣洗被单哩。

“你叫我看看孩子吧。看看我就死心了。”

他是还没死心——假如孩子长得象他,他那半死的心就给救活过来了。假如孩子长得象史冬喜那么丑,有俩大招风耳一个朝天鼻,他的心就可以好好死去了。

“看看谁?”她说。

“葡萄!”他扔下木瓢。“你把孩子搁哪儿了?”

“搁粪池里了。生下来就死了,不搁粪池搁哪儿?”

“你把我孩子捂死了?!”

“谁说是你孩子?!”

“你叫我看看,我就相信他不是我的孩子!”

“是不是你也看不成了。早在化粪池里沤成粪,长成谷子、蜀黍、菠菜了!”她把正打算做菜馍的一小篮菠菜往他面前一撂。

他看着她。世上怎么有这么毒这么恶的女人?你待她越好,她就越毒。而她毒起来又恁美,眼睛底下有那一点浪笑,让你不相信她对你就只有个毒。他上去一把抱住她。她又跳脚又撕扯,但眨眼工夫就驯顺起来。把她刚搁到床上,他手伸下去一摸,马上明白她是怎么回事,那毒全是假的。

过后两人全闷声不响。又过一会,外头天全黑了。

“你把孩子给谁了?”

“你别问了。”

“象我不象?”

“问那弄啥?”她一翻身坐起来。

这时狗又叫起来。叫叫变成了哼哼,撒娇一样。

葡萄马上穿衣服,拢头发。她知道花狗听出了冬喜的脚步。等她提上鞋,冬喜已进到院子里。手上打个手电筒,肩上背一把大刀片。他提升民兵排长了,春喜跟在后面吹口哨。

“葡萄在家没?”他把电筒晃晃,看见葡萄他笑笑:“吃了没?”

“还没呢。”

“开会,一块去吧。”

“又开会?饭还没做呢。”

“我帮你拉风箱。”春喜说。

冬喜弯腰抱柴禾,直起身全身一激凌。葡萄屋里走出个人来。

“冬喜来了?”孙少勇在黑暗里说。

“是铜脑哥?”

“啊。”

“啥时回来的?好长时间没见了。”

“我不是常回来吗?听说你老是互助咱葡萄,老想和你说谢谢。”

“一个互助组嘛。葡萄也挺照顾我们,给春喜做鞋呢。”

“咋不搬一块住哩?该不是你当民兵的嫌弃地主恶霸家的童养媳吧?”

“铜脑哥,我咋不明白你说啥呢?”

“这还不好明白?想娶她,你就正经娶,别偷偷摸摸,大晚上打电筒往这儿窜。不想正经办事,就离她远点。”

“铜脑哥,你是共产党干部……”

“可不是?老干部了。所以有资格教育教育你。她是我弟媳妇,没错,不过共产党讲自由婚姻,自由恋爱,没说不让娶弟弟的寡妇,你孬孙动她什么念头,揩两把油什么的,你就记着,城里公安局长常找我看病。

“铜脑你把话说明白!好赖我叫你一声哥,你说的这是啥话?”

“我说得不能再明白了:葡萄是我的人!”

春喜在厨房听外面吵架,放下风箱把子跑出来说:“铜脑哥,我哥有媳妇了,过年就娶。”

这话没让少勇止怒,他更压不住了。他说:“好哇,这儿揩着油,那儿娶着亲。那你和葡萄算怎么回事?”

“我操你妈铜脑!我和葡萄有一点事我明天就让雷劈死!不信你叫她自己说!” 冬喜又叫又骂,把手电筒的光划拉的满地满天,划到人脸上,人脸就是煞白一团。然后他的手电停在自己面前,说:“我要对葡萄有半点坏心,我娶的媳妇生不下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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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个寡妇 四(4)

少勇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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