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十八年初夏,河北的花开的比往年更盛。
有人说,那些花是在无数战死之人的鲜血上生长出来的。
它们的出现,预示着新时代的到来。
在这样的大时代下,赵官家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点。
赵官家御驾幽州的消息,传回东京,南下长江,各路欢声一片。
不过,在欢呼的同时,从来少不了争论。
金国到底有没有灭亡,大臣们各执一词。
有人说金国已经灭了。
金国的实权人物完颜兀术被俘虏,金军主力几乎丧失殆尽。
金国国主完颜亮也被俘虏,这就是金国亡的标志。
哪怕辽北会宁府再扶持一个金国国主,性质也变了。
更别说还有一支宋军精锐在长春州,对会宁府虎视眈眈。
也有人说金国还没有亡,因为在辽北的白山黑水之间,依然还有女真的各大部落。
那些部落的青年壮丁虽说在第九次宋金之战中损失大半,可女人们却还在,生育还在,还有一部分男人。
会宁府的官员还在,经过金国两代人的改制,官僚体系还在。
辽北虽然寒冷,却也有一些地方可以种地,还可以狩猎、捕鱼。
金国在灭辽和第一次伐宋的时候,掠夺的大量的黄金、白银,都可以兑换货币。
更重要的是,野蛮的女真人,已经见识到了文明之光,他们被汉文明启蒙、影响。
当一个人如果一直在山里,他可能认为山里就是全世界。
可是一旦他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他就永远不可能再认为大山就是全世界了。
基于这些论点,一部分人认为金国还没有亡。
他们只是在短时间内,实力被削弱。
他们可能躲在大山里、丛林之间,他们当中博学多识之辈,会告诉下一辈,这个世界很大,在遥远的南方,有一片繁华的沃土,那里有无穷无尽的财富,我们先辈的铁蹄曾经饮马黄河,我们迟早会再回去。
例如主战派中的大佬张浚,就坚定地认为,金国还没有亡,要在气候允许的情况下,快速发兵到辽北。
不仅仅要对上京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打击,还要对周围的山川、湖泊,进行全面的搜查,将那里的女真人,全部抓起来。
不服的就杀,服了的就往关内迁移。
张浚这种鹰派,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和支持。
但吕颐浩却表示反对,强烈反对的还有范致虚这种军政保守派大佬。
吕颐浩认为,将兵力延伸到辽北,是一种极其不切实际的幼稚想法。
理由是辽东极其辽阔,有数千里之深,但人烟稀少,大军如果长期深入辽北作战,后勤根本无法得到保障。
这种可怕的战争模式,对大宋财政是一种挑战。
就算再有钱,也没必要把钱扔在荒郊野外。
吕颐浩是从大宋河北国营商社的经营角度出来的,算了一笔账,认为对辽北的深度作战,是一件极其亏本的买卖。
既然亏本,意味着国营商社的投入是无法收回来的,而且后续投入会更大,收效会更少。
长此以往,那些愿意配合国营商社调运粮食和物资的私营商社,利润无法得到保障,也无法坚持下去。
总结:无论从结果,还是从过程来分析,都是下下策。
而范致虚则毫不避讳地说道:深入化外之地作战,时间一久,必然诞生骄兵悍将一样的军阀,朝廷在花钱培养另一个安禄山。
另外,范致虚还提出,要在卢龙、广宁重新设置军镇,重建榆关。
这种论点,明显是不想将辽东纳入到中原体系来,是想防着辽东。
用他自己的思路来推断,他认为辽东是不可能听命于朝廷的,如果不及时设防,一旦有朝一日辽东有异动,一切都晚了。
甚至,范致虚认为,朝廷应该将幽州定位北都,皇帝陛下每年要抽时间北上北都。
这样才能更加有效地控制燕云防线。
各种观点,赵宁都看了一遍。
他倒是也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想法。
有争论是正常的。
万事的发展,都充满了争论。
更何况一个国家,重新收复了辽阔的土地,又并进来了更多的土地,纳入了更多的异族。
甚至赵宁在想着,范致虚这类人所谓的重建榆关,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