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也不擅长论说,但因为对黑骑士介绍我看的葡萄牙诗人佩索阿感兴趣,而且觉得和黑骑士的创作方向以及自己正在尝试的写作实习有某种关系,便胆粗粗试写了篇文章,思考persona或「假面」的意念。
政听到我们谈到这些,就很留神。他对思辨性的东西格外有兴趣,但对语言艺术上的东西,就不甚了了。其实,政和诗会里的人在本质上并不真的有很大的差别,但我知道这样说出来他一定会生气,因为他对那些年青诗人有很强烈的反感。我当时心里也想到,我没有把那篇短文给政看,甚至没有和他提及过,他会不会觉得有点甚么?我为甚么不给他看呢?是觉得他不会明白?还是不想他知道我写了篇这样的东西?不想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某个面貌?不想某些主题涉入我们之间?
不是苹果在厨房作状要洗碗,听见黑骑士说不必了,就不客气地拿了人家放在厨柜里的砵酒,问可不可以开。一般我和太太也不喝酒,一瓶酒打开总是喝不完,这枝是一时兴起买的,放在那里,还在愁甚么时候有人来帮我们消受呢,既然刚才谈到葡萄牙文学,那就更加应景了。黑骑士说。大家在厅里围坐下来,倒了酒,黑骑士只斟了一小杯,不是苹果却倒了满满的,我和政也只是象征式地呷一点。我有点心急想回到刚才的话题。
我只是在想,如果写作不能表现真实的东西,那还为甚么要写?难道只不过是一场游戏吗?我说。
黑骑士照样是没有立刻回答,低头细想了一下,才说:但怎样才算是真实呢?是哪一种真实呢?是不是心中有一个意念,有一种感觉,直接说出来,那就是最真呢?有时候,我们通过虚构的行为,比如写小说,或者是写诗,为甚么反而感到更真呢?这是写作中很奇妙的地方。而这个虚构的过程往往就是通过一个persona去完成的。
伟大的费南多(3)
政在沙发上直了直身子,我便知道是他想发言的表示,他的身体总是抢先暴露他的意图。我认为,其实是没有真实这回事的,一切称为真实的东西,其实也是语言的建构,而语言是社会的产物,所以说到底也就是一个社会的或时代的意识形态的建构。我不认识你们谈到的那个作家,但如果他是以很多笔名,或者扮作不同的角色来写作的话,我最感兴趣的是,这些角色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又或者共谋,是如何凸显出那个社会和时代的意识形态矛盾和冲突。
政一说到这些理论性的东西,语气总是不能自控地强硬起来,好像急于要挑战甚么似的,那其实是颈膊的肌肉紧张所致吧。我偷偷斜视黑骑士的反应,但见他只是低头在听,眼睛盯住手中的酒杯,轻轻晃动的砵酒在杯肚子上留下了一层粘着的透明薄膜。
不是苹果突然就加插进来,说:你们讲的这个作家都几过瘾,虽然我不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