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是姬成玟的身份不方便的话,
郑伯爷真想给他一板砖敲晕带回雪海关去,他不是喜欢宅么,自己可以让他尽情地当一辈子技术宅。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
这边,
姬成玟被郑伯爷的一句吹捧,使得心情十分愉悦,他当然清楚,眼下大燕能让平野伯去曲意吹捧的人,不是没有,但自己很显然不在其中。
“伯爷,咱们在此就要分别了。”
“是。”郑伯爷点点头。
他们赶路算是快的,所以燕京城里的风声,还没传到这里。
所以,他们并不晓得,一股复仇伐楚的怒火,已经从大燕的心脏燕京城,开始不断地弥漫出去,即将辐射整个大燕。
皇子被敌国的刺客刺死,这对于燕人而言,是奇耻大辱。
如果三皇子不是死在宴会上,而是死在疆场上,燕人兴许还不会那么愤怒,因为在燕人朴素的世界观看来,战死沙场,是一种荣耀,技不如人兵不如人势不如人,战死了,也就战死了。
毕竟,百年前,姬家子弟连连征战荒漠,皇帝都战死了好几个。
但这种下作手段,只会激发出燕人心底的怒火。
再者,
燕皇马踏门阀,确实是毁掉了很多人的既得利益,但朝廷收纳掉了原本属于门阀的田亩之后,还是分发给了当地百姓在耕种,算是重新册田。
这种类似皇室大皇庄的方式必然会容易滋生腐败土地兼并以及一系列的各种问题,但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儿了,就像是瞎子曾说的,当年明太祖弄了个卫所制度,其实这个制度在一开始确实发挥了极大作用,只不过在明中后期才废弛了下去。
然而,不管怎么样,这种方式确实在民间得到了巨大的拥护,一个国家承平日久之后,比如当初的燕国,百姓去种自己的田真不如去给门阀做佃户,因为门阀掌握了大量的土地人口使得朝廷的占有量必然减少,从而分担到下面的田赋和劳役自然就更多,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而老百姓给门阀做佃户,只给门阀交一笔租子,这租子不可能轻,但比朝廷的“苛捐杂税”要少,同时还能免去劳役。
但新田亩刚分发没几年,任何事物在其最开始时,必然是相对“纯净”的,外加小六子薅羊毛也没傻乎乎地想着往黔首身上薅,所以底层百姓确实是得到了实惠,故而,马踏门阀确实得罪了一个阶层,但却收获了来自更底层阶层的拥护,在皇子们看来无比恐怖冷酷的父皇,在民间百姓眼里,简直是当世仁皇。
同时,这几年连续对外的胜利,不但转移了燕国内部动荡等一系列矛盾,也极大的拉升了燕皇的个人声望。
在朝廷上,燕皇一言九鼎,君权至高;
在民间,燕皇简直就是图腾。
刺客要杀的是三皇子么?
三皇子是谁?
已经被囚禁在湖心亭几年的三皇子,一如退隐幕后的戏子,老百姓早就不记得他了,他们只知道,卑鄙的楚奴居然敢用刺客来行刺他们英明的皇帝。
这怎么能忍?
郑伯爷靠着瞎子等魔王的帮助,以前在盛乐现在在雪海关,都在进行着“造神运动”,效果显著,但人家皇帝,才是此道集大成者。
天子,天子,
天之子,
代天牧民,
一定角度来看,天子,本身就是“神职”。
这边,
郑伯爷和姬成玟还在面对着望江江面聊着天时,
那边,
燕国的愤怒,自上而下,又从上到下,伴随着燕皇的一道道诏令,开始运作起来。
燕国境内,各路兵马开始调集。
同时,
更大规模的征兵以及民夫征发也在开展。
燕人自古以来就有为王前驱,与姬家天子共同上阵杀蛮人的传统。
哪怕门阀没了,隶属于门阀的私兵也早就被抽散一空,但这一项民间传统,并没有丢弃,但凡男丁传家五代以上的,哪家哪户家里没个祖传的兵刃或者甲胄?
哪怕兵刃早已经锈蚀断裂,哪怕甲胄早就无法穿着,但这意味着在早年间的大燕,那是真正的全民皆兵。
八百年前三侯奉大夏天子令开边,但野人和山越,比之蛮族,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所以晋国和楚国很早就尘埃落定了,楚地虽然山越族时有叛乱,却翻不出浪花。
而燕人一直到百年前镇北侯府建立,才算是将这个恐怖的邻居给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