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有消渴之疾,以前也老发毛病……”
我心里一阵难过,不觉悲伤道:“那可如何是好,伯姬她……”
刘秀身子一僵,愈发惆怅起来,“赶紧换了衣裳……”
我忙一迭声地唤纱南替我换衣梳妆,匆匆忙忙地一通收拾,临出门纱南还问了句:“娘娘不吃午膳真的不要紧吗?”
“哪还顾得上这些啊。”想到刘伯姬,心里愈发添堵,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饭。
到固始侯府时,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同样前来吊唁的官吏。我跟着刘秀下车,一边与众人招呼,一边心里像火烧似的记挂着里头的情形。
果然,才踏进门,便听到凄厉的哭声响作一团,断断续续传了出来。等到了停尸的堂前,除了出来相迎的家丞,十数人皆是全身缟素,披麻戴孝地伏在地上嘤嘤哭泣,其中有一妇人身穿粗麻丧服,头、腰皆扎绖带,胸前缀布,足穿麻鞋,手扶棺柩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一旁的女眷又拖又拽,却始终难以让她的情绪平稳下来。
刘秀暗中握了握我的手,我会意地上前,将伤心欲绝的刘伯姬从棺柩上拉了下来。她起初只是痛哭,双手紧紧抱着棺柩,怎么也不肯松手,等看清是我时,才哆嗦着嘴唇,绝望地松开手。
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扶着我的肩,许是哭了太久,声音早已喑哑,“丽华!我怎么办?他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他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我眼眶顿时湿了,“你怎么是一个人?你还有儿女啊。”她头发散乱,一双眼又红又肿。我心酸地撩开她额前的乱发,细声地安慰,“想想你的李音啊,他才替你生下长孙。还有李雄,他是你的幼子,虽然陛下体恤,封他做了召陵侯,可他毕竟还未成年,你难道不管他了吗?”
我一边说,一边招手从堂上哭灵的孝子贤孙堆里唤出李雄。才五六岁大的李雄扁着嘴,脸上挂着大把眼泪鼻涕,冲上来一把抱住刘伯姬,哀痛地喊了声:“娘——”
幼子的一声孺慕呼唤,将刘伯姬震醒,她哭着抱住儿子,母子俩顿时哭作一团。
我不忍再看,眼泪止不住地哗哗流淌。
少时,刘秀赐下赙钱,由李通长子李音接了。
在固始侯府待了足足两个时辰,我见丧家事忙,反为了招待帝后多费周折,内外皆有不便,于是对刘秀提议,“先回宫吧,我们待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刘秀也明其理,欷殻�镜溃骸耙埠谩!�
我扶他起身,“等出殡之日再来送葬,也算全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旁人不了解,你却是知道的,当年若无次元襄助,何来我今日?”
回想当年情景,仿佛历历在目。少年意气风发,拔剑在手,英雄出世。谁也没有预料,时光易过,犹如白驹过隙,转眼我们都已经老了。
回宫的路上,我坐在车里,脑子里反反复复浮现的皆是当年的情景,那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如今却毫无知觉地躺在棺木之中,任由亲人为他哭断肝肠也无济于事。
其实何止是李通,细细回想起来,当年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同伴,到如今,还活在世上的也仅寥寥数人。年华消逝,我们……都在慢慢变老。
“秀儿……”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是温暖的,让我觉得很是安心。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伤感地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五指张开,他的手指与我的手指相互交缠在一起,牢牢握住,“会的,一直陪着你。”
“即使我们老去……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是,即使我们老去……”他侧首凝望,那般柔软温润的眼神似一把锁,牢牢地扣住我,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即使我们老去……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朱雀卷·第五章 留灵修兮忘归 1�心计(1)
交趾之战一直持续到建武十九年春,才有消息传来说马援斩了乱党之首征侧、征贰两姐妹的首级,如今正继续追剿残余党羽。
那么难打的交趾居然只花了一年多时间便轻松获胜,伏波将军居功至伟,声名大噪。
若论起我当皇后的这两年,遇到最大最多的收获,那便是国内乱党四起,叛民滋扰不断,总有小股势力在地方上伺机捣乱,不得安生。比方说这一次,河南又有一伙以单臣、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