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齊虛脫地跪在了天台上,看見大地的白色被血紅染成了畫,她硬撐了兩天的所有氣力在那一瞬間化為了烏有,她倒在了地上。
臨睡前,她聽見了八年前的那個雨落聲,在這同樣的地點,作為同樣的見證者,她看見了自己姐姐的墜落。
第24章 23靈魂
妻子離開後,周憲淳輾轉世界各地,回來時帶著兩枚玫瑰金色的戒指,模樣古怪的很。
周同和周齊收到時翻看著內側刻印著一個英文單詞:neverore,那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一位推理小說家愛倫坡寫就的一首詩《烏鴉》中,死亡之神喃喃自語的話。那是一首充滿著死亡和哀悼氣息的作品,兩個人小時候聽母親陳述過多次,但並不喜歡,她們也不明白母親沉溺於其中的哪一點。
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點,只要愛你的人還在緬懷著你。母親在床頭說道。
周齊不理解,就像她不理解父親送給姐妹倆這戒指的含義,是覺得因為忙於工作而對母親的愧疚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在世時不好好珍惜呢;她也不理解為什麼母親去世後姐姐像是變了一個人,她從家裡搬了出去,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在了工作中,父親也像是為了彌補她們,將公司交給了姐姐全權打理,自己則是過起了退休般的日子,好像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撫著本該悲痛欲絕的情緒。
生活是該繼續,但這麼自然而然地繼續下去真的就是正確的嗎。
周同不一樣,她有著更宏偉的計劃,換句話說,是一個復仇計劃。作為長女,她對母親有著更深的感情,她也無法原諒周憲淳在母親彌留之際都不肯抽出一點點的時間去陪伴,對外界來說他們是相濡以沫數十年的美好夫妻,對內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演員,一個只顧著打造自己良好形象和維持財富穩定的資本家,既然公司就是他的情人,那自己就要讓這個情人親手背叛他。
周同開始利用公司進行一些暗地裡違法的勾當以求謀取巨額的財富,她的目的只有一個,一箭雙鵰,既為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攢下後半輩子獨立的資本,又可以將父親這營造了半輩子的心血之作雕刻的滿目瘡痍。
周氏集團專攻生物製藥以及臨床醫學器材等領域,周同聯合了公司的幾大高層管理人員,通過臨床數據造假等多種手段讓不合規的產品通過了檢驗,後來又通過違法生產銷售凍干狂犬病人用疫苗,百白破疫苗等諸多不合規的非法藥品,暗中獲利近五百萬,但周同清楚,儘管名義上是為了復仇,卻犯不上以身犯險,一箭雙鵰的前提是需要一個替罪羊,需要一個可以將所有事情推的一乾二淨的人,哪怕是最後擇不乾淨,至少也顯得無辜些。
她注意到了陳敏之,那個剛剛碩士畢業的縣城女孩,她乾淨的就像是一塊畫布可以任人書寫。
2005 年,周同將陳敏之破格提拔到了她們的「核心圈子」,陳敏之一無所知,自己已經走進了一個除自己以外全員都在虎視眈眈的隊伍中,陳敏之嚮往的天堂,也只是邁向地獄列車的單程票。
周同決心臨走前做一筆大的,精神類藥物一直有著廣闊的市場前景,她任命陳敏之為新項目的負責人,將所有便利條件都提供給她,陳敏之懷揣著滿腔的野心和信念,為她們的核心圈子解決了不少明面上的麻煩事兒,而周同自己和一干人等在陽光下依舊勾搭著見不得人的暗地交易,周同知道,自己的美好日子要來了,陳敏???之也期待著,自己終於能擺脫掉身上那些她多年來都想洗掉的底層出身的標籤了。
自己是不是已經喪失掉了感到抱歉的能力了,周同有時會捫心自問,她不知道自己該對這個女孩子抱著怎樣的感情,是愧疚多一點,還是不在乎多一點,但那天大家在她們的秘密辦公室中為陳敏之慶祝生日時,陳敏之在她的面前哭了出來,不斷地感謝她是如何栽培自己鼓勵自己,這是周同多年來第一次有一個瞬間覺得自己像個反派角色,還是那種最無可救藥的遭人痛恨的傳統反派。
也許是被勝利的衝鋒號角沖昏了頭,周同還是留下了一些常人難以發覺的破綻,這年春天,周憲淳開始頻頻出現在了公司里,並重新插手項目管理的問題,周同有些心虛,她並不怕自己復仇的計劃敗露,某一個方面來說,她的確想親眼看看父親見到自己的公司變得不乾淨時的表情,但眼下比起這些,她需要功成身退,在她的計劃里,玉石俱焚從來都不是選項之一。
夏天來了,這年哈市的雨比以往都多了些。
在北岸的密林深處,周憲淳開始開工將一處莊園改造成酒店,雨季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