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老聞發來個見面地址,讓她去聊一聊見一見。
舒澄澄很高興,感激厲而川過生日時請了這位救星老頭,厲而川再發朋友圈小視頻時她看都沒看就給他點了個贊,又評論說:「真漂亮,品味太好了。」
厲而川的視頻錄的是小區門口的禿毛野狗,狗追著厲而璟咬,他手持樹枝跟狗搏鬥,把狗追得滿小區跑,視頻錄得混亂暴力,舒澄澄這條評論讓他一頭霧水,好像他在狂戀禿毛野狗,他回了個問號。
然後舒澄澄去相親了,不知道聞董會給她介紹什麼樣的青年才俊,也不知道聞董知不知道她是個臭名昭著的渣女,只知道聞董發的地址挺遠,在郊區的主題遊樂園。
她又一夜沒睡著,坐車坐到一半開始暈車,下車之後開始腰酸,在約定的咖啡館坐了一會,她去了衛生間,坐下才發覺是因為來了大姨媽。
而她為了表示自己很把這次相親當回事,裝純穿了條白裙子,純白的。
她坐著馬桶,敲敲隔間門,「有人嗎?」
景區人少,沒人搭理她,但總會有服務員路過,她百無聊賴,不間斷地敲,終於有人敲了回來,噹噹當,清脆有力的三下。
舒澄澄說:「有沒有衛生棉?」
那人說:「唉,我要是有,也不合適。」
原來是個男人。男人對衛生棉沒概念,而且腦子裡都有泡,沒準會買包碘伏棉球回來,舒澄澄放棄,準備等一個女性好心人。
那人又敲敲門,「你挑牌子嗎?」
他給她買了包衛生棉,從門下遞進來,這時有保潔員進來,被男人嚇了一跳,他連忙說:「我不是色狼,阿姨,別把我叉出去。」
他慌裡慌張地走了,樂於助人的好心人,買的衛生棉牌子正確,型號正確,還很大方,沒有留下轉帳碼。
舒澄澄扶著腰出去,走回座位,有人已經坐在那,背對著她,背影看去頎長挺拔,非常年輕,穿著黑色皮衣和淺藍牛仔褲,正在等人。
他不是在刷手機,也不是看風景,也不是出神發呆,就是在純粹地等人。
這種等人的姿態有幾百年沒見過了,上次出現可能還是在「從前車馬很慢」的那個年代,讓人心生安穩,似乎像年代劇里家家都住筒子樓的那個時候,每個大院裡都會有個個子特別高、騎單車特別猛、又待人特別熱忱的傢伙。
舒澄澄在對面坐下,兩人看看對方的臉,都沒說話。
巧了,是上次那個心理診所的實習生,這次他脫了西裝穿皮衣,濃眉大眼,小臉鮮明,寫字力透紙背的聞安得。
然後他們同時開口說「你好啊」,又巧了,聲音很熟悉,是剛才買衛生棉的活雷鋒。
他姓聞,舒澄澄受寵若驚,老聞竟然真把親孫子介紹來給她相嗎?
聊開才知道,聞安得真是老聞的親孫子,也真是活雷鋒,老聞給舒澄澄介紹的對象其實是診所的老闆,但老闆相累了,推聞安得替他來。聞安得在江大心理系讀碩士,快要畢業,最近在診所做實驗,得哄好老闆,於是來就來了。
舒澄澄白穿了清純的白裙子,她是什麼德性,上次已經被聞安得見識過了,抽菸光腿紅皮靴,把醫生逼進酒吧醫鬧問診。聞安得也白來了遊樂園,他的相親對象正在來大姨媽,只玩了海盜船,逛了紀念品店,又坐了個旋轉木馬,就扶著腰不肯動彈了。
天忽然下起大雨,瓢潑如注。舒澄澄只偶爾痛經,但最近累壞了,再加上一下雨,氣溫驟降,冷氣直往肚子裡扎。
她下了旋轉木馬,舉著傘朝聞安得擺擺手,「你自便吧,抱歉了。」
她在遊樂園的酒店裡開了個房間,聞安得追上電梯,往她手裡塞了瓶熱茶,舒澄澄說了聲「謝謝」,接到手裡,卻握不住,瓶子掉到地上。
聞安得這才看出她快疼懵了,喘氣都喘不上來,剛才坐海盜船時估計夠受罪的,當下伸出援手,把她架進房間。
舒澄澄爬上床,縮進被子,「你不會讓老闆跟聞董告狀,說我不好好相親吧。」
聞安得把熱茶瓶子塞到被子裡,讓她捂著肚子,「你把什麼都當工作任務執行嗎?」
聞安得沒走。舒澄澄坐旋轉木馬的時候脊梁骨筆直,氣焰不說沖天,也至少有一米八八,不像在遊樂園,倒像成吉思汗準備沖往羅馬,但現在蜷在厚被子裡,反倒顯得只有小小一團,看起來薄薄脆脆,像碰一指頭就要碎。
他怕她疼出個長短,在另一張床上坐著玩手機,跟她耗著,想等雨小一點的時候叫計程車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