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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山客27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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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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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等了一會才接通,兩人都沉默了一陣,霍止問:「結束了?」

她說:「謝謝你。」

霍止又沉默片刻,「他不該冤枉你。你這次的設計也很好,以後會越來越好。」

她還是說:「謝謝你。」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說了。她最後一天做建築,有霍止這番敬重當作結局,至高無上的完美。

她和霍止糾葛了一個夏天,兩個人都不真誠,看起來無欲無求的那個是掌握全局的野心家,看起來愛搖尾巴的那個生怕被籠子困住,他們糾葛成一團爛帳,到最後只有建築是乾乾淨淨的,她知道他只在房屋上表露脆弱,他也知道她只在圖紙上鋼筋鐵骨,在建築上他們誰也不恨誰,彼此是信徒,都滿懷敬重。是大圓滿。

她把電話掛掉,回招待所去收拾行李,聞安得把工作交接給老師,跟她打了車去機場。

東陵機場很小,今天只剩一班飛機,候機廳里已經有一半區域熄了燈,她在那半陰影里坐下,渾渾噩噩地咬了口指頭。

聞安得把她的手指摘下來塞進袖子,「別回頭。」

「好。」

第66章 鍾期既遇(4)

她跟聞安得上了飛機。來得太早了,在座的乘客寥寥,飛機上冷冷清清的。舒澄澄要來一張毯子,聞安得給她要了杯熱巧克力,「睡一覺就過去了。」

「好。」

她閉上眼睛,努力沉進睡眠,但視野慢慢亮起,驟然一片綠意盎然,滿山滿谷都是樹,她伸手去摸,原來是在復讀學校的宿舍里,她住在上鋪床頭,那裡牆角掉了塊牆皮,總是窸窸窣窣往下掉碎屑,有天晚上她隨手抽了張紙貼住牆角,天亮了才發現,那是混在課本里的霍止的畫,他在一座博物館的建築草稿上畫了很多樹,看起來就像博物館生長在樹林深處。

高考的日子,決定生死的時刻,滿胸腔摧枯拉朽的炎熱,但那張草稿紙光是看著就心生清涼。她一直把那張草稿紙夾在單詞書里。

她聽著 bbc,盯著那幅畫,賴了五分鐘床,枕著胳膊心想:我得把這小子弄回來。

她是喜歡建築的,自從跟霍止去過那個教堂,自從她把床換了方向、重新排整了空間、終於在亂糟糟的日子裡喘了口氣,就一直喜歡,可是也知道金融會計計算機更賺錢,她原本打算去學金融,但最後還是讀了建築。起初是為了把霍止弄回來,後來因為對盧斐犯了蠢,所以放棄了那個初衷,不過這門課依然是誘人的,金錢、在圖紙上肆意創造的控制感、被房屋容納包裹的安穩、把名字鐫刻在鋼鐵森林中的特權,還有隨之而來的名利場,樣樣都迷人。

迷人的還有些別的情緒,說不清楚。

大一秋天,舒澄澄補辦完那些丟失的證件,坐公交回學校,再看這座湖光山色氤氳、以無數詩篇和創造力聞名的古老城市,感覺還不錯,於是中途在江城博物館下了車,買了張票。

博物館裡有個專區是一些恐龍化石,角落裡擺著塊不起眼的菊石,白堊紀的鸚鵡螺花紋躺在石頭上面。

那是她第一次見菊石,當時她想:這個東西有種安靜的味道,應該擺在公園裡當布景,周圍種很多樹,風一吹,樹冠沙沙喧囂,和石頭動靜相宜。

幾年後,霍止的郊野公園落成了。公園的起點是菊石,向上幾十米是森林,新聞片中,化石灰白肅穆,遠方的河風吹拂,葉片嘩嘩作響。

她和霍止,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她在最好的時候扔了霍止,霍止在她最懊悔的時候忘了她,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有幸學了建築,那時她見識尚淺,能力不及,什麼都實現不了,只能眼巴巴坐視靈感風乾,但霍止把她想做的美麗建築完成了,他走在前面,告訴她以後她能做到什麼,能擁有什麼,能留下什麼,像王小波寫過的,她在戰場上撥不開雲霧的時候,他是一桿軍旗。

野心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滋生的。她肯喝酒,也肯低頭,不是為了要賺多少錢,或者要上多少報紙,而是要像霍止一樣,在地球表面留下一樣漂亮深刻的痕跡。

然後霍止來到了江城。她聞著空氣中淡泊到接近於虛無的氣味,鬼使神差地給破房子補了個看夕陽的玻璃牆,在夕陽下規劃了一顆銀杏樹,在山坳里做了一顆月亮,咬著筆頭翻到高中時在深夜的電話里背過的滕王閣序,又畫了一彎青山里朱紅色的橋。霍止全都看懂了。

她沒有俞伯牙高妙,可是她的鐘子期天下無雙。

有東西在她腿???上撞了一下,睜眼看看,是有人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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