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栩打來電話,這裡難得有別的聲音,壓過她百無聊賴的呼吸聲。
「怎麼了?」孔姒當是閒聊,半躺著揉眼睛。
「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周如栩艱難開口,顯然她走投無路,否則不會找孔姒。
她們都知道,孔姒手裡的錢,沒有一分是真正歸屬她自己的。齊烽和孔隅每月定額往卡里轉錢,她可以用得乾乾淨淨,也可以再伸手要,但每一筆消費都會列成表格,放在齊烽的辦公桌上。
如今孔姒計劃她的獨立生活,第一要務是不再用卡里的錢,周如栩比誰都清楚,但她還是開口了。
「碰到什麼事了?」孔姒意識到嚴重性,她的朋友正面臨棘手的難題。
「你還在那個警察家裡嗎?」周如栩悶聲說,「我覺得我們需要見面聊。」
她們約定七點半以後,周如栩結束便利店的白班,來孔姒現在的藏身處找她。
天開始變黑,防盜門的鎖輕輕轉動,魏知悟開門進來,又拎著一盒飯。
他沒料到孔姒坐在沙發上,正瞧著大門口的方向,眼巴巴等著什麼似的。
「餓了嗎?」魏知悟把飯盒放到餐桌,轉身開始解警服的紐扣。
身後沒動靜,孔姒還是望著他。
魏知悟回頭看,目光在她臉上一掃,一目了然,「有事要說?」
「那個……我朋友周如栩,等會兒有事要來找我。」孔姒先拋出由頭,然後止住話,安靜地看他。
「要來這裡?」魏知悟點點頭,沒做多想,「可以。」
她還是欲言又止,這幅表情代表她可能還有進一步要求。
「我不方便在場?」魏知悟反應很快,語氣倒一如往常,「沒事,我可以出去轉一轉,就當散步。」
其實這樣的要求很過分,不花分毫寄住在別人家裡,還要求剛下班的房東出去——他應允時,甚至沒來得及換下工作服。
浴室水聲停住時,敲門聲正好響起。孔姒跑過去開門,周如栩探進一張臉,愁容滿面。
魏知悟抖著手上的水,走出浴室和周如栩打了照面,略一點頭以示禮貌。
「魏警官,打擾了,謝謝你。」周如栩開場白只說了這一句,要和孔姒說的話堵在嘴邊,不肯再說。
魏知悟見她們拉著手卻一言不發,他也跟著默不作聲,拿起門邊的鑰匙往外去,門合上的剎那才說:「結束了給我打電話。」
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他融進樓下無數道聲音里,房間成了絕對隱秘的交流場所,周如栩紅著眼開口,「阿姒,我爺爺進icu了,可是我和哥哥全部積蓄加起來,只夠他住5天……」
孔姒愣住,辨認此刻的真實性,張嘴沒有聲音,只剩眼睛不停地眨,半晌後終於有了反應。
「你爺爺?他身體很硬朗,怎麼會?」
「急性心肌梗死,還不知道誘因,送進我哥哥實習的醫院了。」周如栩說得很快,像拼命用理智把這句話擠出來,說完後便瞬間泄氣,眼淚聚起來打轉。
「沒事的,你哥哥在裡面實習,肯定能聯繫到好醫生。」孔姒手忙腳亂,顧不上糾結她獨立生活的原則,「我把孔隅那張卡給你,裡面大概有二十多萬,你記得取現金再用,千萬不要直接刷卡。」
周如栩忽然哭出聲,抽泣的身體蜷縮著抖,哭聲一絲絲漏出來,愈發大聲地匯成一片,捏著銀行卡的掌心被硌出紅痕。
同樣悲切的哭聲令人恍惚,在孔姒的16歲,她為病房裡的母親,流過同樣的眼淚。那時周如栩也只有16歲,除了抱著她,兩個小女孩一籌莫展。
孔姒慶幸她在20歲的年紀,有幾張派得上用場的卡,用來安慰她張皇失措的朋友。
第31章 孔姒 囚籠
18樓左側,較寬的一扇窗戶,亮著暖色的光。
魏知悟沒有走遠,坐在樓下小廣場的花壇邊,時不時抬頭看。
不知道她們會聊多久,廣場舞一曲接一曲,到了疲乏的尾聲。他抽了第三根煙,站起身又坐下。
從未有過這樣的夜晚,這片小廣場每天一成不變的,跳舞的聲音、下棋的聲音,從地面傳到18樓,遙遠得不太真實。
魏知悟第一次踏入這些聲音。
如何形容真實的喧囂?像一鍋悶響的沸水,他常隔著鐵壺聽氣泡爆開的動靜,第一次真正淌進熱氣騰騰中。
場外休息的老年人喜歡東拉西扯,問他是不是被女友趕下樓。魏知悟聽得失笑,覺得這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