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夾送出去後,孔姒時常掛著一隻耳機。魏知悟不知道真相,以為她在聽歌,只是納悶為什麼能從早到晚聽個不停。
在耳機里,孔隅的日常平平無奇,孔姒一字不落地聽了很久。在孔隅不知道的時候,父女二人從未如此貼近。
原來孔隅並不能天天見到竇玟彗,想想又正常,竇玟彗天南海北地跑,從來不屑於專門留時間討好孔隅。
過了好幾天,耳機里第一次傳出竇玟彗的聲音。孔姒的手頓時收緊,她不明白她緊張什麼,也許是預感到她的監聽終於要有所收穫。
重新回憶這一天,孔姒會想到她冰涼的手腳。盛夏夜晚的窗台邊,一輪尤其明朗的月亮,晃得她以為白晝要來臨。
那一天,耳機里的聲音靜止許久,晚歸的魏知悟推開門,走到孔姒的身邊喊她。
孔姒呆坐著沒反應,緩慢地眨眼睛,仿佛靈魂正游離於肉體之外,游進白霧似的月光里。
爾後她大夢初醒,平靜地摘下耳機,沖魏知悟笑了笑,沒有言語。
第38章 孔姒 錄音
聽到有效內容之前,孔姒壓根不知道,送到孔隅手中的皮夾能為她帶來什麼。
皮夾不是個優秀的間諜,大部分時候它遠離孔隅的聲音範圍。
孔姒會聽見朦朧的沙沙聲,像小時候平蓓怡給她掏耳朵,棉簽擦著耳膜附近的皮膚,那動靜又輕又重。
有時孔姒聽見清晰的拉鏈聲,緊接著孔隅的聲音隔了一道牆,她猜測皮夾被塞進更大的包里,好像自己也被關進去,頭頂密不透風,黑黢黢地合上。
孔隅吃喝玩樂,他沒有太多正經事做。也許是富婆妻子不願放權,也許混吃等死是他的理想生活,孔姒聽得出他對這種生活狀態的滿足。
他四十多歲,正是中年危機的時候,但孔隅的心裡沒有危機感。他作息規律,每晚九、十點鐘,能聽見遙遠而均勻的呼吸聲。
孔姒不確定他休息時會將皮夾放在哪裡。總的來說他還算重視這個皮夾,他不會讓皮夾離他太遠,這或許是對女兒微妙的補償心理。
即使有時聲音斷續得難以聽清,但孔姒尚且能聽見他的聲音,這令她確信皮夾間諜與孔隅仍在同一個空間範圍,因此她的錄音不敢停下。
一天又一天,她逐漸養成了清理錄音的習慣,監聽成為一件無聊且無用的事情,孔姒忽然發覺她的愚蠢。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坦白他做過的錯事,即使是自言自語。況且孔姒並不清楚,所謂的錯事是否真的存在,她只是猜測孔隅與齊烽對她有所隱瞞。
孔姒猶豫不決,她認為自己應該換個方式時,竇玟彗的聲音出現了。
她很少聽到竇玟彗的聲音,第一時間沒有辨認出來,聽見孔隅輕輕喊了聲「老婆」,孔姒有一瞬間幻覺是很久以前的童年,孔隅站在安縣的家裡,溫柔地喊平蓓怡。
孔姒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平蓓怡而是竇玟彗,她感覺心臟被捏住,緊張的窒息感浮上來。
「你最近在做什麼?」竇玟彗問孔隅,她的語氣聽起來不太親密。
「沒做什麼,我能做什麼?」孔隅不知所以。
「秘書處說你在查一個警察,報告到我這裡來了。」竇玟彗的聲音近了些許,孔姒聽見木椅擦著地磚的動靜,竇玟彗坐下了。
「噢,那個是……」孔隅放緩語速,拖延了一會兒,「阿姒的新男友,我查查背景。」
孔姒聽得心裡一沉,送出皮夾至今,她從未聽到孔隅提過魏知悟,更不知道他在何時找人查魏知悟,孔姒懷疑她漏了許多重要信息。
「她的男朋友?」竇玟彗的聲音變大,她聽著有點慌,「你知道那男孩是誰嗎?吳啟暉徒弟……吳啟暉你不記得了?爆炸當晚因公殉職的那個警察啊!」
孔姒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抖了抖,孔隅大約也和她一起抖了抖,耳機里傳來摩擦的震顫聲。
聲音消失了一段時間,孔姒閉著眼聽,沉默為她劃開一塊真空的空白。她屏息著等孔隅的聲音,明知他絕不會聽見她小心翼翼且急促的呼吸,孔姒咬緊牙關默默地等。
「什麼意思?」孔隅緩了過來,他甚至是笑著的,「你不會是懷疑……那件事早就結案了,這顯然是巧合。」
「你能保證這是巧合?」竇玟彗冷著聲音問,「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
「……把齊烽喊來。」
孔姒比他們更焦灼地等待,齊烽到來以前,那片真空的空白又在她腦海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