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松!」秦東罵著髒話,掏出那個拳頭大小的砂袋,朝著對方揮舞。傅長松把扳手投出,正中秦東腦門。秦東身子一歪,傅長松衝上去,從後方伸出右胳膊,和左手配合,像兩道鐵柵欄一樣鎖緊了秦東的脖子。
「秦東,那天我拿著你的手機等了很久,」傅長松說,「沒想到你竟然沒有回去找。這兩天,應該沒有耽誤什麼重要的事吧?」
秦東喘不上氣,抬手想摳開傅長松的胳膊,卻只是徒勞地讓自己缺氧得更快。
「我會放開你,你把自己的電話解鎖讓我看一眼,不要輕舉妄動。只要做了這件事,我就放你們走。好。三,二,一。」
他鬆開了手。秦東往前一衝,倚靠著前方牆壁艱難地大口呼吸,還嘔出了帶血絲的唾液,像是從不慢跑的人剛剛被迫跑了一個半馬。傅長松走到他旁邊,把前天順過來的手機遞出去。
「快點。」
秦東拿過手機,解鎖。
傅長松把手機奪回去,打開通訊錄看了一會兒,默記了包括譚懷勝在內的幾個號碼,把手機遞還給秦東。秦東正要拿回去時,傅長松突然收回手,說:「說老實話,你們今天來打擾我女兒,是譚懷勝出的主意嗎?」
秦東瞪大滿是血絲的眼睛,喉嚨里嘶嘶的聲音變得更明顯了。他搖了搖頭。
「是你們自作主張?」
秦東點點頭。
「那今天這個好人我就不做了。」
傅長松右手緊握著手機,狠狠往離秦東面部只有一寸的牆壁上一拍,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然後撒手,讓它直落在地上。
「滾。」
第10章 上部——賊窩裡
秦東攙扶著餘三逃走了。在經過老張身邊的時候,老張對他們說:「兩個小時之後可以來拿車。」
傅寶雲站在原地,驚魂未定地看著她父親。讓她心臟止不住猛跳的,倒不是剛才的險境,而是親眼目睹了父親是以多麼老練、乾脆的手法,讓他人的血濺灑在了牆壁和車行道上。根據判決,父親殺過人;她不由得聯想到,二十年前,他是否也是以同樣的自信和速度,結束了兩個人的生命,就像老練的木工,無需尺規就砍下了恰到好處的一塊木料?
傅長松看了一眼女兒,避開她的眼神。隨後,他對老張說:「老闆,你這有地方洗手嗎?」
「哎,有有,這邊。」
傅長松順著老張指示走到洗車場側面,走道旁邊有一截伸出地面的水龍頭,旁邊塑料盒子裡擱了一塊髒兮兮的肥皂。他蹲下去,洗完手站起來,發現老張就站在他身邊,還遞給他一條毛巾。他接過毛巾,在擦手的間隙,老張嘴巴半張地盯著他,露出好奇的眼神。
「他們剛才叫你……傅長松?你該不會是鷂子街的長松哥吧?」
「別這樣叫我。我們見過?」
「真的是你啊,長松哥!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以前是鷂子街汽修廠三班的,幫你換過發動機,吃過你母親熏的臘肉呢。真是奇遇啊,你怎麼到這邊來了?」
「服刑期滿。」
「喔,對對對,是誰當年和我說你被判了無期,害得我記糊塗了。這麼多年,真是太辛苦了。你剛才那幾下子,身手不減當年風采啊。對了,在我們這打工的小傅,和您是……」
「她是我女兒。」
「噢……!我還不知道你有一個千金,這太巧了。」
「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眼睜睜看著兩個男的把你的女員工帶走?」
老張支支吾吾。傅長松把毛巾拍到對方肩上掛著,說:「算了,我不為難你了。今天我女兒要請個假。」
「好,她剛才可被嚇壞了,該歇一歇。」
傅長松走到女兒身邊,和她說了幾句話,然後朝著大路走去。傅寶雲猶豫了一下,回頭看看老張,老張點點頭,於是她追上了父親。
一名中年夥計湊到老張旁邊,說:「你認識他?是個名人?」
「他叫傅長松,二十年以前老城區一霸,頭髮總是染得金燦燦的,愛穿外貿貨,大家私下裡都叫他『洋土匪』。」
「一般來說頂一頭金毛的不都是小嘍囉嗎?」
「像當年的傅長松下手那麼狠,就算他把自己剃個陰陽頭,你在他面前也不敢放半個屁。整條鷂子街的農產品和五金市場,沒有哪個攤位他不沾點油水的,城管巡攤都得看他臉色,聽說還放高利貸。官家也欠過他的人情。當時有一窩外地人藏在鷂子街搞傳銷,帶著的那些看門狗,有槍有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