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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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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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鷂子街77號

,傅長松所提到的朱琪芬身亡現場,她停下了,在平板上打開搜尋引擎,查詢這個地址。翻閱四、五頁搜索結果目錄之後,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這多少是在預料之中。由於城建,鷂子街行政上早就不存在了,當年居民也大多遷移,如今只是分散在少數市民腦中的地理記憶。

這短暫的分心,破壞了沉浸的工作狀態,讓一連串火花在譚嘉爍大腦中炸開。火花,占據她身心的詞語,最簡單的音符。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往常,這會讓她同時感到感傷和溫暖,但是如今卻覺得有無數螞蟻從大腦溝回中爬出來,讓她頭皮發癢,呼吸困難。傅長松說那不是朱琪芬。譚嘉爍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遑論處理這信息。幼時記憶不連貫且模糊,但是總有一些時刻,像穿越雲層的雪山峰頂,卓立在自我意識的天空下。媽媽的笑容是真的。髮絲是真的。她蹲下擁抱譚嘉爍時,隨著裙子落下來的一陣輕風也是真的。

媽媽的墓碑上沒有照片。譚嘉爍記得多年前隨口問過為什麼,譚懷勝的回答是,你媽走得太早,在碑上放照片的話太多過路人指指點點,她在下面會嫌吵。這是一個很合理,甚至足夠溫柔的回答,而且無照墓碑也很常見,所以她沒想太多。就她所知,父親的新家庭中,也沒有存放媽媽的任何紀念物,包括照片。她對此的一貫看法是,無論感情和理智上如何看待,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些曾經的理所當然,現在都化作了無數玻璃碎片,是一面通向過往的巨大鏡子的一小部分。但她無從知曉它一共碎成了多少片,又有多少片飛濺散落在了某個她從未聽說過的世界角落。

她做過心理準備。能和傅長松說上話,可能只是追尋答案的開始。但真相比她想像中要更遙遠。

她把平板電腦上的搜索頁面劃掉,趴在桌子上哭了一會兒,起來之後擦拭眼淚,用掉了十來張抽紙,然後繼續工作。只有把自己整個人凝縮成一個光點,沒入那無限延伸的線條和色塊結構之中,才能暫時把力量灌入疲憊的身體。

夜裡九點,譚嘉爍感覺到右手筋腱出現拉扯式的隱痛。她放下觸控筆,又花了一個小時把已有作品整理好,附上一些說明,發給了謝靜。她本打算洗個澡,然後到床上躺著,沒想到剛把熱水器打開,謝靜就來電話了。

「這是你剛弄完的?」

「是啊,我準備睡覺了。」

「這麼快,你這幾天畫了多長時間啊。」

「有空就畫唄。你們不是急著要嗎。你明天早上發給泰陽老師?」

「不急不急,先給美編看看,總結一些誘導性意見,再分階段發給泰陽老師,像給老人餵流食一樣,讓他好消化。你動作這麼快,離截稿還早,你全發給他,他悠悠閒閒和你來一句,不夠灑脫,差點意思,全給你打回來。」

「有道理,那就拜託你給他餵流食了,我可不干。我困了。」

「你休息吧。辛苦你了爍寶,愛你!」

完成工作的成就感,加上這一番社會化交談,讓譚嘉爍放輕鬆了一些。

半夜她醒來了一次,發現枕頭上有淚水。

第二天早上,譚嘉爍神清氣爽了許多。仔細想來,無論昨天有多痛苦,她終究是朝著目標前進了非常重要的一步。這一步思路打通之後,昨天晚上因為搜索已經消失的鷂子街,而產生的如無頭蒼蠅一般的焦慮,也神奇地消失了。她趕到市圖書館。這裡有建國以來出版過的所有全市地圖。

到了夏天,牢房裡總是熱得不可忍受。

但是牢房比家裡的臥室要舒展。

蔣蕾的臥室有一台空調,製冷裝置壞了,只能以極大噪音的代價吹出溫熱的風,索性不使用。傅長松提出過找人上門修,蔣蕾說還沒到開空調的時候,這事也就暫時按下了。現在,兩人依靠的是頭上老舊的三葉吊扇,開到兩檔以上它就幻想自己是反覆起落的直升機螺旋槳,沒日沒夜搖晃。

自從回家來,夫妻倆還沒有同在一張床上躺過。蔣蕾的床只有一米二寬,傅長松竹蓆打地鋪。自從生意有起色,家裡添置了一個龐大的二手冰櫃,因為蔣蕾說放客廳難看,礙手礙腳的,寶雲不好走路,於是還是放在他倆臥室,不僅讓傅長松更沒地方伸腳,又多了一個噪音源。

他不介意頭朝著冰櫃那一側。白色的櫃體讓他想起監獄廚房裡的白瓷磚。

早上五點鐘才到家,現在快六點了,傅長松還是沒睡著。他聽見背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蔣蕾醒了,輕手輕腳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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