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怎麼不甘心,眼前的事實讓他無法迴避。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希望渺茫,但哪怕只有一線機會,他也要拼盡全力。
結果費盡一切心思、不惜一切代價、謀劃了許多年,到頭來就得到了這樣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想起剛剛那個值班人員的話,想起身邊侍從們對他的畏懼,他感到莫大的悲涼。
再不是旁人臆想之中的強悍、暴虐、專制、高高在上的宗主,此時的他蹲坐在地上,蜷縮起身子抱緊自己。
巨大的無力感襲來。他閉上眼睛,輕輕哼起一支小調。
那是童年時候,每每他惶恐不安、難以入眠時,泊落族母親在他耳旁哼唱的。
從有記憶時起,他就生長在泊落族,他的名字叫阿勒克。
小時候的阿勒克從沒覺得自己跟身邊的人有什麼不同,只是外貌有一些不一樣罷了,沒有任何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他以為自己就是泊落族人。
直到有一天,村莊外來了一群跟他長相相似的人,他們將他的家人、族人屠殺、俘虜。
可笑的是,因為跟這群劊子手身上流著相同的血脈,阿勒克逃過一劫,活了下來。
然而老宗主將阿勒克帶回教宗後,他的燕州面孔卻給他帶來了災禍。
身邊的南陸人只要老宗主不在場,就對他拳打腳踢,將無力反抗燕州人的憤怒全都發泄到一個未成年的少年身上。
他們邊踢打邊咒罵他:「你是禽獸的種,身上留的是畜生的血!」
少年被打得傷痕累累,卻不斷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回罵道:「你們是孬貨的種,身上留的是叛徒的血!你們比燕州人更加骯髒卑鄙!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這些小人全都踩在腳下!」
不出意外,口舌之快換來了更加瘋狂的施暴。
而老宗主雖然心地良善,卻是個和稀泥的老好人,不爭不搶,所以也不會堅定地維護阿勒克,一天到晚祈求的是天下太平,可哪裡有太平?
憤恨不甘的種子在少年心裡滋長。
他發誓要復仇,要將所有對泊落族犯下罪孽的人千刀萬剮,要讓那些揮舞屠刀的人也嘗到滅族之痛。
當時年少的阿勒克不知該怎樣做才能實現自己的目標,他只能忍耐承受,等待機會。
漫長的十幾年等待中,他探聽不到一點兒有關泊落族的消息,根本不知道燕州將剩餘的泊落族戰俘關押在「動島」,真的以為泊落族已經被趕盡殺絕。
就在他痛苦絕望到極致之際,夏令營事故爆發。
從老宗主口中他得知,這世上竟然存在一個燕州人與泊落族人的混血兒!
雖然這個混血兒不知是怎樣誕生的,但卻切切實實被激發出了神力,將夏令營幾十號人殺戮殆盡。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阿勒克眼裡閃現出光芒,他不僅看到了復仇的希望,還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原來普通人類和泊落族人是能夠結合的,而且結合出來的孩子完美繼承了泊落族人的特徵。
如果是這樣,那泊落族是不是還可以重現於世?只要這世上尚殘存著泊落族血脈,哪怕是不完整的,只有一半,是不是都有將普通人類轉變成為泊落族人的可能?
於是他主動向老宗主請纓,帶人冒死潛入刑軍署的研究所,救出了這個混血兒。
第一次見到企圖自殺的儲輕緣,看到那種蒼白易碎的美,阿勒克內心不可遏制地萌生了異樣悸動,當將奄奄一息的儲輕緣背在背上,感受到他的體溫時,悸動愈發蔓延。
來營救儲輕緣,阿勒克帶著明確的企圖,而如今這份企圖被欲望暈染了顏色,種種複雜情感連他自己都很難分辨,僅一點非常清楚——他想要擁有這個人。
不過他的擁有十分小心翼翼。
「這是我的神明……」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將神明捧於掌中,壓抑著欲望。
儲輕緣對他來說彌足重要。
只有儲輕緣在他身旁,南陸人才會因神力的震懾而臣服於他、奉他為宗主,他才能獲得向燕州復仇的力量,而泊落族也才有重現於世的可能。
一切的一切,所有夙願的實現都以擁有儲輕緣為前提,所以他不敢輕易打破與儲輕緣的關係。
為泊落族復仇,在他心裡永遠是壓倒一切的存在。
成為宗主、手握權勢後,阿勒克將自己的欲求不滿全都發泄到了南陸人身上,看著一個個南陸的男男女女在自己胯下跪舔,他感到了極大的報復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