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波呂尼進入牢房後,卻命令給他們解綁,同時命令所有守衛離開牢房。
三個玄機營士兵佇立在牢房一角,一動不動。
波呂尼站在對面角落,渾身呈戒備狀態,右手插進口袋,扣住藏在口袋裡的手槍扳機,道:「幾位既然有意引我前來,是不是該坦誠相見?」
雙方僵持對峙,都在警惕地揣度對方用意。
片刻後,居中的那個玄機營士兵走上前,他將頭部佩戴的機械面罩掀起,露出一張肅穆滄桑的面孔,仔細看,兩鬢已經花白,至少也有五十來歲。
——如果是普通的玄機營士兵,怎會一把年紀還衝鋒陷陣?
波呂尼更加警惕,他察覺後方那兩個士兵一直蓄勢待發、隨時準備進攻的樣子,於是微微調整位置,保證自己可以第一時間避開攻擊。
長者朝身後揮揮手,示意兩人放鬆,然後衝波呂尼微微欠身,道:「軍長既然敢於單獨會面,想必也是有與玄機營談一談的意圖。」
波呂尼執槍的手沒有放鬆:「敢問這位是?」
對方直視他,眼神堅毅平靜,一字一頓清晰道:「在下玄機營營長方兆旻。」
——什麼!!!
波呂尼大驚失色,他原以為這三人只是玄機營營長的信使。
慌亂中,他猛地從口袋中拔出手槍,直指對面。
而對面兩個士兵更加眼疾手快,一個轉身護住長者,另一個縱身向前一探,手腕處彈出精巧的槍械裝置,也指向波呂尼腦袋,身手較之白天他們被俘虜時,簡直判若兩人。
波呂尼端槍的手穩住沒動,額頭上卻有豆大汗珠滲出。
——對面這個長者真的是玄機營營長嗎?
他不敢相信。
——燕州最強戰力的部隊主帥怎會以身犯險?
玄機營士兵的槍口已經抵在了波呂尼腦袋上,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
長者再次示意士兵將槍放下。
波呂尼微微鬆了一口氣,自己端槍的手卻沒有鬆懈。
長者表情異常平靜,道:「我現在已經是瓮中之鱉,軍長大可以殺了我,只要我死了,玄機營必定大亂,燕州失去了最後的王牌,戰敗是遲早的事。」
兩人對視良久,長者目光始終堅毅如初。
能夠冒如此巨大風險深入敵營,想必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此人真是玄機營營長,主帥以身犯險,說明燕州部隊的境況十分不樂觀。
波呂尼眼神晃動不安,猶疑不決,但最終還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將槍放下。
「方營長想要談什麼?」波呂尼問,示意對方坐下。
兩人便各自坐於長桌兩端。
方兆旻道:「我聽聞軍長出身清河四部,被殺的前族長倪墨斯是你的表侄。」
波呂尼冷哼一聲:「遠房親戚罷了,我們南陸各部或多或少都有親緣關係。怎麼?方營長僅憑這一點,就覺得我會背叛宗主麼?」
剛剛密函上所提的四個問題,意指十分明顯,波呂尼便也開門見山。
方兆旻身體微微前傾,死死盯住波呂尼,問:「軍長真的信任宗主,願意為他賣命嗎?」
波呂尼手指摩挲,臉上卻波瀾不驚:「南陸動亂了幾十年,紛爭不斷,要不是宗主統一南陸,這十多年來勵精圖治,我們恐怕還在被你們燕州人欺壓掠奪。宗主不僅僅是教宗的主,也是南陸人的主,我們憑什麼不為他賣命?」
「那你覺得,他為什麼要統一南陸、勵精圖治?」
「你想說他是為了替泊落族復仇麼?這沒什麼,宗主從來沒遮掩過這個心愿。泊落族是南陸神族,是我們的信仰,為神族復仇理所應當。」
「神族?可三十多年前你們曾出賣過神族,正是你們的背叛,導致泊落族被滅。」方兆旻表情陡然間陰鷙得可怕。
波呂尼摩挲的手指頓時打住,但語調依然淡定:「坊間謠言不足為信。」
「如果是事實呢?」
波呂尼眼神閃爍:「你有何憑證?」
三十年多前,波呂尼只是個襁褓中的幼兒,自然不知道當年事實真相。
方兆旻直起身子,神情肅穆:「三十多年前,燕州部隊打敗泊落族,我是直接參與者之一,當年燕州與南陸和談的細節,我可以一一告知軍長。軍長若想求證,『動島』也保留有泊落族滅族的詳細資料。」
他停頓片刻,留神對方的細微表情變化。
波呂尼瞳孔微微收縮,